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下车,立即有人跑过来帮忙泊车。他们走进去,餐厅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宋井桐诧异,“你是不是包场了?”即使是下雨天,没有那么多人愿意出门,但生意也不至于冷冷清清的,什么人也没有。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程向阳包场了。
闻言,程向阳同样的讶异,随即往四周看了几眼,“奇怪了,为什么没人?”听这语气,戏份十足。宋井桐将信将疑,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眼神意有所指地笑,说,“我觉得你也不可能想到这么落俗的方法。”
程向阳干笑一声,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眼神有些不自在,飘忽不定,“嗯,我没那么俗。”宋井桐笑而不语,不作置评。想来程向阳提前预定,进门之后不到五分钟,吃的上桌了。过了一小会,程向阳问,“桐桐,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她抬眼,冷静地问。
“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猜对了,有惊喜。”
“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程向阳故作神秘,还顺带教育她,“你先猜,不要总是一上来就问。”
“你生日?”宋井桐敷衍了事,当然清楚自己猜的不可能对,他向她强调过他什么时候生日,她是记得的。程向阳摇头,再答再摇头,见她慢慢地想还催了几句,有种猜不出誓不罢休的意味。宋井桐一连说了好几个,他一直摇头,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答的,宋井桐开始瞎猜,这也让她扯出来了,“庆祝第一场秋雨?”
程向阳在十几次都答不上来之后,浓密好看的眉轻轻一蹙,不悦地看着她,愤怒夹杂着幽怨,就差没把她生吞活剥了。愤恨地剜了宋井桐一眼,墨色眸子里满满都是是责怪她的意思,“今天,我们认识的第一百天。”
“真的?没坑我?”宋井桐难以置信,他们居然认识有三个多月了,她以为只有一个多月而已。但没等说别的,程向阳道,“你压根不放在心上,猜了十几遍,没一遍猜对的。”蒙都蒙不对,可见她将他们的事,有多不放在心上。
宋井桐不以为意,反驳他,“那是因为你太闲了,要是你像我一样多课,你还有心思记这无聊的事?”话音刚落,程向阳的回答让宋井桐咋舌,他说,“有关你的事情我都记得。比如今天,虽然我很忙,但我还是特意腾出时间给你准备惊喜了。你呢,问句话也答不出来,我看你根本不记得。”
如此一说,宋井桐突然间感到愧疚。的确,程向阳也并不闲着,除了平日里的课程,还要去承源,他也没闲着。像今天,那么忙,也很饿了,却硬是没吃饭,硬是在雨天还要过来,而他不求她能给什么,只是要她记住一些日子,可她也不能办到。宋井桐深感抱歉,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程向阳责备得没错,她没将这些记在心上。
听到宋井桐道歉,程向阳也继续不下去了。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况且,对方还是宋井桐。颇为宽宏大量,爽快地宽容了宋井桐,像是自己有多宽容大度似的。“只不过,”话音稍停顿了一下,才开始说道,“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一会可不许嫌弃。”
程向阳打了个响指,厨师长推了一个蛋糕出来,轻缓的音乐随之响起。宋井桐嘴角勾起,成了一个嬉笑的弧度,仿佛在说,刚才还说自己不落俗,确定?程向阳读懂了她的意思,先一步制止了,“打住,说好的,不许说我,不许嫌弃。”
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只听优雅静谧的音乐仍在响着,造型美丽的蛋糕在层层叠叠漾出的干冰衬托下,泛出幽静的冰雾,透彻莹亮,很俗套的惊喜,同时也很感动。灯光一暗,蛋糕上的蜡烛亮了起来,程向阳也从椅子起身,来到宋井桐身旁,那摇曳的烛火照在他俊气的脸庞,使得五官柔和深邃。宋井桐在这一刻抬眸,望着笼罩自己的人,微屏呼吸,不免发觉心跳跳快了几拍。
“桐桐,今天是我认识你的第一百天,认识你,我很高兴,觉得自己很幸运,甚至每一天早晨醒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可能不会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一见钟情。可这是真的,自从遇见你,我很确信,我爱你。”爱她眉眼的清冷高贵,爱她唇角轻柔一笑,爱她身姿纤细曼妙,与她有关的一切,喜爱至极。或许,不能给她全世界,可他愿把他的全世界赠予。
程向阳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亮,把她包围在影子之下。宋井桐看着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单凭感觉,她知道,此刻,程向阳是如何紧张,整个空间都能听到窒人的怦然。宋井桐不相信一见钟情,可她,愿意信他,信一次。“能把灯打开么?”她吩咐旁边的服务员小姑娘,人家小姑娘感动得要死,眼泪在眼眶里转悠转悠着,被宋井桐这一开口全给破坏了。
灯光亮了起来,眼睛刺了一秒后,适应过来。程向阳脸上泛着红,精心准备的气氛全被破坏了,他气恼喊宋井桐的名字,声音在她耳边环绕,真是逃不过早聋的命运了。程向阳愠色,近乎咬牙切齿般痛恨,“宋井桐,你个没情趣的女人。”
服务员小姑娘和厨师长捂嘴偷笑,宋井桐尴尬,不想让人看笑话,把人叫下去了。她站起身,逃出程向阳的影子,拿起切蛋糕的刀,“蛋糕还挺好看的,你吃么?”
程向阳的手越过她腰际,把刀拿下来。手劲很大,捏得宋井桐手腕发紫,看来是故意报复她的。只两秒,力道小下去,程向阳气不过地说,“许个愿再切。”
宋井桐只觉幼稚,仍然听话地闭上眼睛,双手合一,默默许了个愿。很快,五秒不到便许完了。宋井桐的愿望很简单,她希望程向阳,眼里星辰如初,一生平安喜乐。
睁开眼看过去,程向阳还在闭着眼睛认真许愿,头顶明亮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浓密长翘的睫毛安安静静地翘着形成一处阴影,像一幅年代悠久的油纸画,静谧又经得起年轮的考验。程向阳格外认真,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信许愿,信许愿有灵这件事。清澈的凤眼睁开,犹如一潭清水般澄明,那样的眸色,让宋井桐忍不住问,“你许了什么愿?”
“想知道?”程向阳低下头,与之平视,逗完人之后还是不说,“这是我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他嘴角痞痞的笑看起来竟然如沐春风,让人生不起气来。问不到,宋井桐只好伸手拿过放推车上切蛋糕的刀,准备去切,程向阳又给抢走了。宋井桐无奈,岂料随便一问就问中了,“该不会是在蛋糕里边藏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两次都不让切。
“聪明,猜对了。”程向阳不否认,切了一块蛋糕递给她,道,“里边藏了我的心,我只想亲手把它交给你,你可得妥善保管,别磕了碰了。”
宋井桐不知作何回答,接过他递来的蛋糕。才在接蛋糕的几秒,程向阳变魔术般变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对表,一款是棕色的表带白色的表盘,一款是黑色表带银色表盘,简简单单的样式,看起来很舒服,赏心悦目。两只表并列放在一起,上面的时间一致转动,异常的和谐。
程向阳拿起棕色的对表,把表盒放在桌面。程向阳看了一眼走动的时间,道,“现在是晚上十九点五十二分。”
莫名的报时,宋井桐不解何意,“什么?”
程向阳极有耐心,“现在是晚上十九点五十二分,你在我身边,我也在你身边,从今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要守护在你身边。此话,永不作废。”言罢,程向阳轻轻拉过她的左手,把手表戴上去,时间定格了一样,静得只剩下呼吸。
一向聪明睿智的她,木讷地站着,失去了反应。程向阳已低身把另外一只表拿起,同时将给她的蛋糕顺手取走,放到桌上。他把这只银色表盘的表放到宋井桐手边,眼里的期待不容忽略,“桐桐,能帮我戴上么?”
宋井桐没有直接戴上,而是望着他许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程向阳,你肯定你喜欢我,而不是你自己的错觉?”
程向阳是这样答的,他说,“我想见你,想你和你聊天,想和你一起去没有去过的地方,想每一分每一秒和你待在一起,还想和你一起走到白头,如果这还不算喜欢,我想,我爱你。我一定爱惨你了,所以才想贪念你的一切,所以才会疯狂犯傻。”
一如程向阳的答复,宋井桐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她只知道,二十年来,唯一一次动了想要和一个人走下去的心。
程向阳定定站着,心脏砰砰地跳,他问,“桐桐,难道我还不足以让你为我戴上这个腕表?”程向阳以为她会道不足以,会拒绝,好在,宋井桐最终给他戴上去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搂过宋井桐,静静搂着不曾言语。其实,程向阳没有告诉她为什么是送对表,而不是别的。程向阳本意不只是要送一样信物,更是想要告诉她,他想要和她一起走下去的决心,今生今世的坚定。
宋井桐挣了挣,从他怀里出来,重新坐回到座位。继续用餐,突然间,宋井桐问道,“刚才不是还生我的气,凶我么,现在气消了?”
“我要真生你的气,每天不知道要气多少回,估计要气成打气筒。更何况,我刚才没有凶你,我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未了,程向阳补充,“抱歉,下一回不会了,不再大声了。”
宋井桐好笑,眉眼浅淡地挂着柔和,她也不和程向阳争辩,只是默了默,才道,“程向阳,谢谢。”谢谢他对她的用心,为她精心准备的一切;谢谢他对她的包容,极尽所有的宠爱。
“桐桐,能不能不要连名带姓叫我,每一次听你这样叫,心里好受伤。”戏瘾又犯了,眼角生生挂上两滴泪,就为了配合他伤心欲绝的内心戏下足了功夫。出了餐厅,程向阳还在为宋井桐喊他全名的事郁闷着,商量道,“桐桐,你换个称呼吧。叫我向阳也行,总好过程向阳程向阳的叫。”为了让宋井桐改称谓,程向阳也是磨破了嘴皮子,坚持不懈。
她为难,眉头纠在一块。不是宋井桐不乐意叫,是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这样叫他的,她一个人叫起来太别扭了。“能不能换一个?”宋井桐最大的让步了,实在不能再让了。
“不能。”程向阳撒泼劲儿又上来了,霸道专横否决了她的提议。宋井桐一个头两个大,真心是惹上了一个喜怒无常、定性多变的霸道公子哥了。宋井桐面上一成不变,心里边暗地较劲,绝对不再让步,否则他会更加的得寸进尺。果然,程向阳绷不住了,妥协,“那你叫我阳阳吧,和你的一样,凑成叠词。”
阳阳?也只有他能想出来了。说实话,程向阳的名字是真的不好叫,连名带姓喊起来是好听,单抽出来叫总觉得别扭,特别是对于宋井桐这种冷淡的性格的人来讲,让她这样称呼一个大男生真是喊不出口。
宋井桐干脆不予置之,采取冷漠不对付的态度,假装没听见似的坐在车上看窗外的风景。来日方长,程向阳也不再执着,想着总有机会,放弃了称谓之争。
手机铃声响起,和车内的气氛很搭。程向阳在开车,不方便接听,宋井桐帮忙拿,帮他把蓝牙耳机安好。只是听到程向阳恭敬礼貌地喊了声,“叔叔。”宋井桐颇感好奇,难得他脸上一片肃色,她推断,应该是他家里的哪位长辈。
那边说,“小阳,你差人送过来的拄拐和营养品我收到了,有心了。”
转红灯了,脚踩刹车停了下来,程向阳回,“叔叔您见外了。今天我有点儿事情没能过去看您,心里觉得特别愧疚,一点心意而已,请别放心上。”因插上蓝牙耳机,宋井桐也听不见对方那头说了什么。但是,真的极少见到程向阳会以这样的口吻跟一个人讲话,字句都很礼貌且尊敬,甚至还有些说不上为何的讨好。
“好,那谢过你了。”那端欣然接受,转了话题,赞扬道,“今天的新闻我看了,非常的好,新城规划项目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程向阳没告诉对方自己在开车,“谢谢叔叔夸奖,我一定不辜负你的重负。”
“信你。对了,桐桐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儿?”
程向阳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人,回答是。宋井桐不解,打电话就打电话,为什么突然间看自己?也许,这才是这通来电的真正用意,只听那边说,“你们年轻人出去玩我不反对,就是别在外边留宿,早点儿回去。记得,早些送桐桐回,我先挂了。”
摘下蓝牙耳机,程向阳不禁哑然失笑。见他笑得欢,宋井桐不甚入心地问,“你和谁讲电话?”而非是宋井桐多管闲事,只是她觉得刚才有讲起她,大概她也认识电话里的人。程向阳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不正经答,反而是讲些有的没的,“你吃醋了?”
“喝酸梅汁了。”宋井桐冷冷呛回去。
“吃醋了大方承认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嘴角挂着坏笑,装作神秘,话里包含了解释,“我未来的家人,放心好了,是男的,不是女的。用不着吃醋,免得酸倒牙齿。”
又拿宋井桐开涮来了,家人还有未来不未来的说法,第一次听,可稀奇了。一瞥,见导航的路线不是开往学校的方向,而是朝相反的方向驾驶,宋井桐问,“现在又要去哪里?”程向阳睁眼说瞎话,胡掰瞎扯,“我也不知道,好像迷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