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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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从噩梦中惊醒,程向阳吓出了一身冷汗。三年了,已经三年过去了。很多个日夜,他在睡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安心入睡。那件事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魔障缠绕着他,令他恐惧,胆颤心惊。

无法进入睡眠的他掀开被子起床,裹着绸缎睡袍到酒柜取了个红酒杯子,径自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站到窗前。窗外的天黑着,房间内没有亮灯,他站在窗前一揽所有景色。时间将他锻造得无坚不摧,不动声色,人前他是人人敬仰的程少,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程少。可他,身影显得那么的落寞,无数个夜晚,他念一个人直到失眠,三年里记不得多少次站在窗前直到天亮。

助理崔昊按照以往的时间到来,敲了三声门,并无回应他掏出备用钥匙开门。室内,空无一人,一只空了的高脚杯立在窗台,显得孤寂。崔昊默默关上门,让司机驱车往另一处方向去。这三年他摸清了一个规律,一旦找不到人,去那里找准是没错。

汽车七平八稳地开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斑驳的墙面,墙皮微微的脱落,与当年的样子有着细微的出入。搭乘电梯,不费吹灰之力便到达目的地。同样是敲了三声门,然后崔昊直接拧开,推门而进。

扑面而来的温馨陈设,三年已过,屋内摆设一点没变。即便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外边的墙皮旧了,房子里边仍没有多大变化,一尘不染。当初,这间房子里,住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他们共同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而今人去楼空,可供怀念的仅此往事而已。

没有找到的人,果然待在这里,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前面的电视没开,坐着的人那双眼却望着电视,反光屏幕倒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若有所思的神情。见崔昊进去,程向阳抬头看了一眼,瞳孔深色有神。那瞬间崔昊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但又觉得神伤是真实的。崔昊莫由来的说不上的感觉,只觉得眼前风采俊然的人有些悲哀,人前有多风光无限,人后就有多凄凉。他在等,如同机场等一艘船,海上等一辆汽车,孤独无望,遥遥无期。

崔昊都不忍去看他眼底的血丝,机械地汇报完一天的行程后,他询问道,“程少,在这之前,需不需要我为你准备一份早餐。”

程向阳抓起西装,拉下衬衫袖子。临起身,轻轻掸去沙发上的尘土。明明那么干净,明明没有落灰,可每次他总会珍视地、小心地掸去所有的痕迹,保持着原有的样貌。好似,他不小心的话,会惊扰了这里的一切。

关门时,程向阳往里深深地望了一眼,而后一扇门隔绝了他所有的念想。进了电梯,数字徐徐下降。程向阳边扣西装扣子,边道,“吩咐下去,八点十分准时开会。到承源之前,把我要的资料都准备好。”

崔昊点头,司机开车往公司途中,他已办好了这些事。许多年来崔昊一直跟随在程向阳身边,也许因为他比较会察言观色,办事周到快速,是块当助理的料,走到哪程向阳都带着他。崔昊算是最了解他的一位了,商界中人人觉得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程少,唯有他知道披着的冷酷面具下不为人知的温柔。

三年期间,程向阳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商界,一战成名,没人再敢质疑他的实力,逢人见面都要让他三分。曾经流纵于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成为万千人梦寐以求的向往。没有花边绯闻,帅气多金,魅力无限,简直是完美得无懈可击。在他成为荥川时报人物之后,有人扒出过往的往事,打抱不平言这样的男人那女人配不上。崔昊将传言告诉给他问他如何处理,他头一次没有表态。

程向阳对工作很拼,仿佛身体是铁打的,无限期的不顾一切地投入工作。承源在他手上,打造成了一个帝国般的存在。

是夜,荥川一片狂欢。纸醉金迷,酒色靡霓的金盏狂欢不断。贵宾包间里,格局变换了几轮,人照旧是那几个人。这些年来,他们都没有离开过,从年少的轻狂到少年归来的沉稳,金盏积淀了几载岁月沉沦。

程向阳习惯性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倒一杯酒,燃一支香烟夹在手上。烟雾弥漫,漫在他俊气成熟的眉目,眼底流转的纷扰深不可见。

无一不例外的话题,今晚的重点是付云溪。白航和付云溪吵吵闹闹了那么多年,不久前结了婚,即将要迎来爱的结晶。用闻凯宏的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兜兜转转几回合,白航终是折在了付云溪手中。当事人倒是一派安然,不管调笑倒了杯酒,闻凯宏不依不饶,“又闹了?要我说,航子你服服软,说几句好话不就完事了,犯得着让付云溪气得回她们付家去?且不说她肚子里怀了你孩子,就说让老头子知道这事了,不得剥了你这层皮。”

白航晃了晃酒杯,杯中的液体折出漂亮的光。酒杯凑到鼻尖嗅了嗅,配上他那容貌,分分钟让人忍不住扑倒他。怪不得付云溪总是不安心,那些觊觎白航的女人随处都是,但是白航却不自知。他没接闻凯宏的茬,而是说,“听闻季家要行动了。”

闻凯宏大笑,不以为意。“那又怎样?”他张开双臂,后脑勺瘫靠在沙发上,张狂不羁的姿态。“他们季家再有能耐,能撑多久?光靠季淮,根本不足为惧。”

夹在指间的烟结了长长一条烟伽,烫到了程向阳。沉思不知想什么的他,忽地顿醒,反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虞清绝看向他,闻凯宏和白航也看了过去。虞清绝拧眉,问,“阳子,想什么呢你?不会都出来玩了,你还盘算着怎么赚钱吧?”

程向阳没答,抓起脱下的西装外套,“有事先走,单记我帐上。”

“哎,阳子,没玩呢你就走了?”闻凯宏冲着走向门口的人喊,程向阳头也没回,走得利落。闻凯宏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扭头跟白航面面相觑,“是不是我们说错话了,不该提季家?”

夜色无边,车道上车辆来往奔驰,耀眼的灯光一晃而过。程向阳觉得无趣,曾经年少的激情消失殆尽过后只剩下一地的灰蒙。他不再有太多的兴趣,对于那些娱乐项目,好似热情不再之后看轻了些。不过,他染上了烟瘾,不知何时染上的,一天比一天重。只有在烟雾缭绕之中,那牵肠挂肚的身影才会若隐若现,清冷的眸子淡而深地凝望着他。

可他,只敢坐着不动,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尝试过伸手抚摸、触碰,手之所及是冰冷的空气,连带那人都消失了。他胸膛呼吸一沉,似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心,狠狠地一痛。再几次,他不敢了,只得静静地坐着不敢动作半分,直至那团烟雾散去,那人又消失了,几经如此。

季家,三年里他屡次想除去,恨不得连根拔起。季家的人抢走了他最珍视的人,每想到此,他的妒火中烧。车在道路上狂飙,车速提到了最高,一路上监控路况的摄像头猛闪。他成熟稳重了是不错,但在某些事情上,到底还是意气用事,不稳重。

九月悄然无息过去,进入十月。十月是喜庆的月份,婚宴、节日颇多的时候。办公桌上摆了张火红的请帖,印着烫金大字,仅请柬便如此奢华,婚礼更是不想而知了。程向阳翻开帖子,照片赫然入目。照片的那对男女样貌出彩,女人恬静漂亮,浅笑的唇是这一生中最美丽的微笑,而旁边的男人唇微抿。婚姻捆绑的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因为爱。

“崔昊,进来。”程向阳摁下内线电话,过会崔昊就进来了。他把请柬给崔昊,崔昊接过翻开后不明意思般询问地看着他,程向阳刷刷地在文件上签了字再给崔昊,这下崔昊明白了。这份随礼,不得不说确实大手笔。

崔昊拿着请柬和文件出去,到了门口想起了什么退了回去,“程少,我听说宋小姐已经收到了请帖。于情于理,宋小姐都会回来,何况宋小姐还是那么重朋友的人。”

握笔的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划痕,那份文件是彻底的废了。程向阳放下笔,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化,渐而眉目慢慢地舒展了,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欣然。三年过去,那个存放在心尖的女人会变成怎样,是不是还是用一双清冷疏远的眼神望着他?她的眼神,冷得人结冰。他从未那么喜形于色过了,但半秒不到,形色又无,如从云端跌落。

那么多年来他尝到了嫉妒的滋味,无比的嫉妒、厌恨一个人,恨那个人占有了她四年之久。那个人替代了他,在她身边,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分享她的点点滴滴,他嫉妒得发狂,却又无法发狂。虞清埘曾经有告诉他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即便她离你再远,你也会爱着她。他不信蔑之,却体会到了这种刻骨,深受折磨。想见一个人,又害怕见到一个人,害怕她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出现,害怕她眼里的疏远和淡漠。

崔昊出门,关门时透过缝隙往里多看了几眼。只要有关于她,这个男人一身冷漠都没了,只有缴械投降。背后做的那些事,都有言不得已的苦衷,想要守护而自己只得忍受着,忍受着所有的结果,无论好坏。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爱这玩意儿真不是东西,一旦碰了,戒都戒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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