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国公府的事,谢景宸是听镇国公说的。
三年前,崇老国公中毒,半身不遂,镇国公惋惜不已,他最惋惜的还是当年的崇国公世子英年早逝。
崇老国公一直不信他最疼爱的儿子和孙儿相继遇害,长子尸体从战场上拉回来,他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可幼孙坠落悬崖,只剩几块碎布和骸骨,崇老国公是怎么也不肯相信。
是以,这么多年,他迟迟没有再立世子,直到三年前他中毒,不能动弹,口不能言,太后出面,让次子承爵,也就是如今的崇国公。
到这里,不得不多说几句。
当今太后和崇老国公是堂兄妹,崇国公是继室填房所出。
崇老国公一生英勇,敢作敢当,缠绵病榻,痛不欲生,还被儿子利用,颜面无存。
大概崇老国公心中愤怒,才没有偏向崇国公,而是让皇上不要再追究此事。
崇国公送皇上离开。
皇上见他气色还不错,道,“既然崇国公身子骨好的差不多了,就早日上朝,朕还需要爱卿替朕排忧解难。”
崇国公点头道,“承蒙皇上记挂,这几日臣就上朝了。”
皇上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一来是敬重崇老国公,二来是给太后和崇国公脸面,不过罚他跪了半天,皇上觉得这趟没白跑。
他眸光从苏崇脸上扫过去,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秉性都差不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皇上坐上御撵后,苏崇翻身上马。
崇国公世子见了,眸光泛冷道,“苏大少爷不是要在我崇国公府小住一晚吗?”
苏崇勒紧缰绳,笑道,“不用了,往后崇国公府大门对我敞开,我有空就来,你若空闲了,也可以去我东乡侯府喝杯茶。”
崇国公世子脸色冰冷,拳头攒紧,骨头嘎吱作响。
苏崇笑了一声,对谢景宸道,“妹夫,我先走了。”
谢景宸轻点头。
苏崇勒紧缰绳,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福公公扶额。
父子俩都这么无形无状。
皇上都还没有摆驾回宫,他倒是先走一步。
万幸的是皇上宽厚,不会跟个小土匪一般计较,只是他这样,很难娶媳妇啊。
想到这里——
福公公郁闷了。
他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
人家爹威胁他,害的他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他吃饱了撑着关心人家的终身大事。
连女儿都敢上街抢夫婿了,儿子还能娶不到媳妇?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等皇上走后,谢景宸扶苏锦坐上马车,也徐徐离开。
崇国公的脸拉的很长,周身寒气直往外冒。
本来想借着老国公给皇上施压,逼他严惩东乡侯,结果非但没成功,还被苏崇弹劾不孝,老国公发话让皇上别追究东乡侯,就冲皇上对东乡侯的态度,这事铁定会不了了之。
这口气,他咽不下。
崇国公眸底杀意凛然。
苏崇骑马直接回了东乡侯府。
翻身下马后,他就直接回府了。
首先迎接他的是小黑,苏崇没理他。
其次喊他的是苏阳,苏崇也没理他。
苏小少爷站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胳膊抱着树干,小脸上全是郁闷。
爬上来,下不去了。
嗓子都喊哑了,走过路过的丫鬟小厮看见他就是不帮他一把。
帮他抬个梯子来会死吗?
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啊,小少爷,你真厉害,爬这么高,下来吃饭吧,”丫鬟道。
“能爬的上去,就一定能下来,今儿的饭菜不错,”小厮打饱嗝道。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再不下来,午饭不等你了,”唐氏让丫鬟捎话来。
“……。”
他要能下的去,他还会找他们帮忙吗?
左等右盼,把大哥盼回来了,结果也不理他。
小黑在树下朝他叫。
小黑也无聊的很啊。
唯一搭理它的小伙伴在树上下不来。
它倒是想爬上去,可惜上不去。
“小黑,我好饿,”苏小少爷郁闷道。
真算起来,还是爹好。
爹虽然不帮他,好歹给他送饭啊。
爹送粮草去边关,连个给他送饭的都没了。
屋内,丫鬟在摆饭菜,唐氏坐在小榻上绣针线。
见苏崇进屋,丫鬟高兴道,“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唐氏看过来,上下扫视了苏崇一遍,笑道,“回来的挺快,吃饭吧。”
苏崇道,“娘就一点不担心我挨揍?”
“你妹妹带着杏儿就敢闯镇国公府,你要是进了崇国公府回不来,你爹是不会替你报仇的,”唐氏笑道。
“……。”
苏崇无话可说。
爹娘就是这么的盲目自信,虽然他也没觉得进了崇国公府会回不来。
苏崇净手,然后坐下道,“娘,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代替爹给崇老国公赔礼了吧?”
“你去探望崇老国公,没碰到皇上?”唐氏问道。
“……。”
“连皇上去探望崇老国公,娘都知道?”苏崇震惊。
“这里是京都,不比青云山说话做事简单,世家大族包括皇上在内,只要你懂他的性子,就能猜到他会做什么,不说十拿九稳,也会**不离十,以后遇事多想想再去做,会事半功倍,”唐氏给苏崇夹菜道。
“你当着皇上的面给崇老国公赔礼了,你爹回京就不用去了,”唐氏道。
“……。”
娘,你眼里除了爹和妹妹,能不能偶尔有我和弟弟啊。
想到自家弟弟还在树上,苏崇就不说什么了。
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有困难,自己克服。
没有困难,制造困难,让你克服。
你永远也猜不到自家爹娘在什么地方给你挖了坑。
看着苏阳整日蹦跶,苏崇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只不过他要幸运的多,他是在青云山过的,这里是京都,苏阳就被拘在这一座小小的东乡侯府,想折腾也折腾不到哪里去。
唐氏一边吃饭,一边问苏崇在崇国公府的事。
苏崇一一回答。
等听到崇国公府大太太让苏崇经常去崇国公府坐坐,唐氏夹菜的手顿了下,笑道,“虽然崇老国公是好人,但如今的崇国公府已经不是以前的崇国公府了,没事的话,尽量少去。”
“娘知道以前的崇国公府?”苏崇好奇道。
“娘怎么不知道,你爹既然敢和崇国公干上,崇国公府祖宗几代,他都摸的透透的,这才叫知己知彼,”唐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