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春生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再次开动。
他的目光顺着刚才地上的鞭痕,当下吓得双.腿发软。
这地上都打出深深一条鞭迹,这要是打在身上,只怕不死也残。
什么时候开始,颜诗情那个贱丫头身边居然有这样的高人了?
她不是自己的女儿,是娘和素云她们从外头带回来的,难道是什么贵人,或者是什么罪臣之女不成?
不然怎么解释的通,她身边的那些人?
还有上次带着一堆打手来的公子那事,又如何解释?
京城,镇国侯府xdw8
上书房中,一个看起来年约二十七八,头戴镶玉小银冠,身着一袭墨色直裰朝服,腰扎同色金丝纹锦带,面若冠玉,剑眉星眸的男子,此刻盯着手中的字条,眼眸低垂,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势。
“侯爷?”
单膝跪在下头的男子,始终得不到自家主子的回答,便出声疑惑道。
镇国候丁北瑜将视线自字条上收起,望向跪在下首的男子,天生上扬的薄唇中,吐出一句令人听了遍体生寒的话语:“传令下去,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是,主子!”
男子得令,起身领命下去。
不多时,一个仿若二十出头,肤若凝脂,纤腰盈盈的女子,手端一碗赤枣乌鸡汤,款款而来。
她在门口站定后,伸手敲了敲门,呢喃软语道:“侯爷!”
丁北瑜听声便知来人,当下将手中字条摧毁,方道:“进来!”
女子今日身着金黄对襟立领缕金百蝶穿花褙子,三千乌发挽了个飞仙髻,髻上零星地插了三根珠花簪子,上面垂着流苏,随着她的碎步前进摇摇曳曳,如同一幅活动美人图。
“侯爷,妾身听闻您今日还未用晚膳,便遣人煲了一蛊乌鸡汤,亲自送过来,您趁热喝了吧!”
女子说完这话,便将手中的赤枣乌鸡汤放置丁北瑜的身前。
丁北瑜抬头看向女子苍白的面孔,有片刻的恍惚。
“侯爷?”
“无事,你先下去吧!”
骆娇恙闻言,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随即简单的行了个礼:“是,妾身这就下去。这朝政之事,总是忙不完的,侯爷也莫要太过操劳!”
丁北瑜单手揉着太阳穴,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
骆娇恙早已麻木这种相处方式,待从书房中退出,才没走多远,便看到迎面而来的苏子宁。
“姐姐今日身子可是好了些许,妹妹瞧着气色着实不错。”
骆娇恙心知自己在这府邸中的地位,便也不与她一般见识,听到她这话,道:“再好也不过是表象,实则不过是一副残败之身,能多活一日,那也都是上天垂怜。”
她说完这话,又开始轻咳。
不多时,只见她面色越发的苍白起来,而捂着嘴的绣帕之上,则是斑斑腥红。
苏子宁见她这模样,心下很是满意,但还是忍不住道:“姐姐这身子骨不好,就好好在院中将养着。府中之事,一切有妹妹我,姐姐只管将心放宽,这样许是能多活几日。”
骆娇恙闻言,握着绣帕的手,狠狠掐进手心,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苏子宁见她眼眸低垂,一副任由人揉捏的模样,也没了兴致,当下冷哼一声,劲自带着丫头朝书房而去。
两刻钟后,骆娇恙回到自己的清苑,骆嬷嬷便上前将她扶回房间坐下。
“夫人这又是何苦呢!”
骆嬷嬷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无奈的叹息一声。
“只要我儿能好,还能安然活着,要我如何,都成!”
骆娇恙说着,再次轻咳出声。
骆嬷嬷忙轻拍她的后背,待她将这股难受劲缓下去后,再次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夫人就莫要担忧了。”
骆娇恙轻轻摇着头:“当娘的,哪能不担心?我儿自从出生至今,还有不到半年就该及笄了。我却除了出生当日外,连见都未曾见过一次。嬷嬷,你说,她会怪罪于我吗?”
骆嬷嬷是骆娇恙娘当年的陪嫁丫头,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因而被赐予夫家的骆姓。她在骆娇恙爹娘相继过世后,便被骆娇恙寻了个借口,接到振国侯府中来。
如今清苑除了骆嬷嬷和骆娇恙当初陪嫁的丫头素心外,再也无第二个下人。
“小姐要是知道夫人如今的处境,只怕会心疼,哪里还会怪罪于夫人。”
骆嬷嬷这话说得极为心酸。
如今的京城,谁不知道振国侯有个病夫人,常年不见外人,府中的中馈都是有苏贵妾在掌管?
侯府中,谁人不知道,这振国侯夫人,除了空有个虚名外,连个苏贵妾院中的二等丫头都不如?
她虽然能自由行动,但侯爷与她关系不好,一个月也就能见侯爷一次而已,在这侯府中,是个隐形的存在。
骆娇恙听到自己处境四个字,苦涩地笑了笑,眼底竟是悔意:“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如果当年我不任性,不与他成亲,如今也不会这样。现在我什么都不求,只愿老天爷能保佑我儿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
她说完这话,话锋一转,对骆嬷嬷道:“嬷嬷,素心可还在厨房?叫她过来一趟,我有事找她!”
“是!”
素心与颜诗情的养母素云乃是嫡亲姐妹,一个懂医,一个懂武。只不过一个嫁给了阮老太的儿子,颜春生,一个却是终生未嫁。
骆嬷嬷在小厨房找到素心时,她正在炒菜:“素心,夫人喊你。你快过去,这里我来!”
素心长得与素云有八分相似,姐妹俩年纪也只相差两岁。不仔细看的人,还道这人是素云。
“小姐,骆嬷嬷说你找我?”
说实话,素心有些不满自家小姐这种等死似的消极态度。但她为仆,时刻谨记一切以主子意愿为上,必须遵从主子吩咐为主,因此再有不满,也从未表达出来。
骆娇恙算是与素心一起长大的,三十多年的日夜的相处,又岂能看不出来她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