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张大小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王栩继续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我们只能听到这样或那样的消息传来。”
“听说她又在江湖上做了什么事情,听说她又进益了,听说她又去了哪里,这大江南北,她都走过了一遍,”王栩低笑了一声,“听的我们好生羡慕。”
“人无完人,老天师宅心仁厚,虽说算不得一个完美之人,但对于一个女子,敢下如此的功夫,便是祖父他们也没有这样的魄力。”
“所以,他有一个全长安城最出色的孙女。”
这世间有不少天赋过人的聪明人,但不但有此天赋,族中长辈又愿意倾合族之力培养的,这全长安城也只有她一个。
所以,她是何等幸运?昔年她为张明珠走南闯北,直觉人生快意,如今她为卫瑶卿,再来看时,也忍不住感叹:祖父对她,当真是这全长安城也少能找出第二个来了。
倾合族之力培养她?如今合族复仇的重担难道不该由她来担么?这一点都没有错。
如崔不聪明么?王栩不聪明么?他们也是自幼与族中兄弟接受同样的教导,待到年岁稍长,脱颖而出,才被允许跟在族长身边破例教导。如薛大小姐不聪明么?也聪明,但她比起薛大小姐,前十五年的光阴要过的肆意快乐的多。
所以她学得一身本事,总要为族中做些事情。
“只是可惜,这位张大小姐不在了。”王栩说着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忽然笑了,笑容促狭,“说起来,当年张家有女,这长安城中最顶尖的权贵之家,稍稍有拿得出手的后辈的,都曾向老天师探过口风。”
王栩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崔:“当然也包括我二人,但是被拒绝了。”
所以这是说眼前这两个都是当年向她求亲被拒的么?
崔倒是不以为意:“又不是只我们二人,这长安城向老天师求娶明珠小姐被拒的多着呢!”
“有人曾开玩笑,”王栩笑道,“被老天师拒绝的长安城公子,可以组两个马球队打马球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她倒是不知道。卫瑶卿有些惊讶,从小到大,因为跟着庙远先生走南闯北,忙着在江湖里摸爬滚打,跟孤魂野鬼打交道,第一次少女心动就是看到裴宗之,因为他生的好看。她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段不知道的过往。
拒绝了这么多长安城的公子,这长安城的官家小姐里应当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这莫名其妙的高兴和自豪感是哪里来的?卫瑶卿暗自摇头,真是跟裴宗之打交道打多了,越活越回去了。
“所以,这些同我们要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卫瑶卿摊了摊手,问道。
崔接着说道:“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薛大小姐过的不容易。”
“这世间没有谁是过的容易的。”卫瑶卿回道。
金枝玉叶的公主,一辈子衣食无忧,但却想要拼上性命做旁人不敢想的事情;裴宗之……呃……吃饱了没事做,在给自己找事情做;她呢?如今圣眷优厚,却有血海深仇加身。
“对,没有谁是容易的。所以,我不能要求你不对怀国公府下手,这对你不公平。”崔家说道。
知道你还说?卫瑶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总是自小相识一场,不说说不过去,说了你不同意,那就是两码事了。”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还说?”
“求心安罢了。”崔说道,“还有,这些话于你来说也不算全然毫无用处吧!至少你知道薛大小姐也是个聪明的对手。”
卫瑶卿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老怀国公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低头发呆的王栩抬起头来,看向她:“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不知道,好奇而已。”卫瑶卿摸了摸鼻子,说道,“说到怀国公府,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薛大小姐十分聪明,但老怀国公却像一张白纸一样,一片空白,我就想问上一问。”
“人怎么可能一片空白?更何况还是老怀国公这等身份。”女孩子坐在椅子上,神情闲适,似是随口一说,“再富贵闲人,怀国公这个身份就代表了他是怀国公府的主人,很多事对他来说有天生的便利。”
“还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薛大小姐再厉害聪明,碰上看不到她聪明厉害,对她十分厌恶的怀国公世子,她也无计可施。”她说着眯了眯眼,“所以,一定有个人,看到了薛大小姐的聪明,给了薛大小姐一个机会,她又抓住了这个机会,才能站起来。”
“这个人,能制得住怀国公世子,那么不是老怀国公就是怀国公府的太夫人了。”她说着支着下巴,方才闲适的神情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之色,双眼愈发锐利了起来,“联想到太夫人过世之后,薛大小姐出走岭南守孝,至少可以肯定,薛大小姐在怀国公府很得太夫人的喜爱,她背后的人可能是太夫人,但那只是当年。如今春风渡突然倒了,如此厉害毫不犹豫的斩己羽翼的手段,这绝对不是怀国公世子能做的出来的,薛大小姐人在并州,离长安太远,可能性不大,所以怀国公府应该又换了主人……”
三言两语、纤枝末节,甚至还没有见到怀国公府一家的人,就已经能够猜测出如此多的东西,王栩和崔对视了一眼,眼前的少女若只是随意猜测的话,他们却是确确实实有一些消息的,而那些消息,与她猜测的几乎不谋而合。
这……简直可怕!古人云多智近妖,究竟是如何个多智法,很多人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称赞聪慧者为多智近妖,但眼下,此刻,面对这个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姿态闲适,懒洋洋分析的少女。
他们只想到了四个字:多智近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