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洱月村, 王遗风已经带着恶人谷众人走了, 莫雨给他留了一封信,说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
叶星天倚着小里摇着那封信,蔫巴巴的,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干嘛。
他当然不是为了王遗风抛下他而难过,或者说这本就是他所求。来的时候他赶不及, 大佬等一等也就算了,这会儿只是“贪玩”……王遗风得多好性儿才会等着他?
历来等人的都是马仔!
只是按理他该去看看父亲的情况,再不济也该去瞿塘峡继续搞事, 只是……是不是该等等无名?
但要是等无名的话——坐等着挨削,是不是有点傻?他是那么老实听话的孩子吗?
静静窥着他的神色, 试探着说:“要不,咱们回瞿塘峡?”
顺心道, “就怕老爷子另有吩咐。”
“吩咐是肯定会有的。”
李倓对隐元会的道道那么清楚, 肯定不是普通的合作伙伴。他这一榔头打下去,无名爷爷肯定要问问情况。
叶星天将手中纸张团了团,‘啧’了一声, 远远的丢开, 说,“我们去隐元会。”
又不是真的亲外公,翻脸了吃亏的也是自己,还是乖一点,不要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了。
……
南诏正在内乱,中原武林慢慢撤离, 叶星天躲在苍山隐元会分部盯了十来天,终于收到无名爷爷的飞鸽传书。
对方让他前往长安寻找李倓。
叶星天:“……”
是的,寻找李倓。
无名说,为了弥补他之前给李倓捅的篓子,由他暂时代表隐元会与李倓合作,任李倓差遣。
然而包括伊玛目以及李倓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无名应该是在迁怒李倓。
让这敌我不分的小祖宗去给李倓干活,确定不是在报复李倓放走了李复吗?
虽然严格来说放走了李复的是小叶子,但不知者不罪,虽然被臭小子阴差阳错的捅了一刀,但被排除在计划之外的叶星天,本就不知道李复有多重要。
既然不知道,放走了又能怎样?可李倓呢?
既然抓住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做个什么鬼诱饵!不知道玄天君的鬼心眼儿比筛子还多吗?
如果不是李倓狂妄自大自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小叶子能阴差阳错的捅了自己人一刀吗?
说不定这回就除掉李复这个大敌了。
叶星天本人可不知道,自己虽然身处黑道,却已经是boss们中间有名的鬼见愁了。
他接到无名爷爷的命令有些忧郁,总觉得无名这回应该是被他气坏了——他刚刚才狠狠得罪了李倓王子,这要是到人家手下干活,对方还能不逮着机会报复他?
爷爷居然把他丢过去,这是要让人家好好出出气的意思?
叶星天忧心忡忡,俊美的容颜上满是伤心的神色,对顺心问道,“……你们说爷爷是不是不疼我了?李倓那么心狠手辣,要是公报私仇的话怎么办?我这回不会变成死鸡仔吧?”
顺心将那命令琢磨了几遍,心里有了谱。
主人明面上的命令是让少主到李倓手下帮忙,隐晦的暗示是说少主资历尚浅,趁现在有机会,干脆出去见识一些大场面,以免将来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手忙脚乱。
但顺心这等知晓老主子与少主子之间有问题的绝对心腹却从中得到了一个信号——一直极度忌讳少主子接触隐元会深处暗流的主子,似乎有意让他知晓那更深层次的东西了。
他们隐元会表面上只是一个情报组织,暗地里其实搞了不少事情。对少主也许是想要保护他,也许是防备,总之,那些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绝大多数都在死死的瞒着他。
他是少主,接触与知晓的却都是最浮于表面的、正经的情报买卖。
从未深入过核心,也从未接触过内/幕。
主人这态度的转变,是试探,是考验,也是机会——要说一个对真正的隐元会一无所知的家伙,能够成为隐元会真正的主子,那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叶星天的“少主”之名,在他们这些对下面的暗流了解颇深的家伙眼里,就像是在哄着不知事的小孩子开心一样。
徒有其名。
如果少主能通过考验的话……这将是真正的信任之始。
如果不能……以老主子的谨慎,大概也不会让已经察觉隐元会真面目的少主有在外泄密坏事的机会。
作为被纵容疼爱的孙子,杀死不大可能,但软禁起来却是极有可能的。
少主,不要让人失望啊。
顺心心中了然,果断的说,“不可能!主子只是让少主去长长见识,多经历一些大场面。至于那些琐碎的事务,有其他人负责。
少主只管放心便好。”
叶星天:“……”
真的这么好心吗?
……
时隔多年,再一次回到长安,长安繁华依旧,可惜“叶甜甜”已死。
叶星天戴着一张面具,夜访了李倓的家门。
刚刚钻进他的卧室,迎面一道寒芒。
反应灵敏的躲过那犀利的剑光,叶星天定睛一看,笑容灿烂:“——倓王子好久不见!呦,软玉温香在怀,看来最近过得不错嘛!”
李倓,“……”
作为太子之子,早就已经成人的李倓……当然是有妻妾的。他如今身在长安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还要伪装成毫不出挑的普通王子,晚上当然是要揽着美人老实睡觉的。
……老实说小叶子挺意外的,作为一个习惯单身的雏儿,他事先并未想过会在李倓的房间里遇上李倓之外的人。
稍微有点紧张尴尬……
李倓收起剑,示意叶星天先出去。
表面不在乎其实内心超方的小叶子,立刻麻溜的去了外间。
很快,穿戴整齐的李倓面无表情的出来了,带着他去了客厅。
叶星天:“……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李倓:“为何惊讶?你的到来,无名早已告知于我。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叶星天眼睛转了转,“给你道个歉?”
李倓哼笑,挑眉,俊美而威严的面容似笑非笑,看上去危险之极:“只是道个歉?”
叶星天警惕:“不然呢?难道你还真想让本少爷给你当牛做马啊?”
“你可以不做。”李倓冷笑:“觉得本王子请不动你,回去就是了。像你们这种二世祖一样的大少爷,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是自己离开,本王子……求之不得。”
“喂!你别太过分啊!”
“你不想听我指挥,我也不想收你在手下,不如咱们折个中——你之前因放走了李复而得罪我,不如,你再把他抓回来?”
叶星天:“……”
邪魅威严的李倓王子异乎寻常的亲切,推心置腹般语重心长的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合理很公平?只要你把李复抓了,本王子既往不咎。”
叶星天:“……”
叶星天沉默了会儿,最终满脸沉重的答道:“……咱们还是谈谈当牛做马的事儿吧。”
李倓:“……嗯?”
叶星天:“呵呵你知道李复那家伙究竟有多能跑吗??!
你要是仔细查查江湖上的大事件——从东海深处的寇岛,到西部的大沙漠,哪儿都有他!老子又没开天眼,到哪儿去找他?
再说了,就算我能找着他,那家伙掺和了那么多事情还没给人抓住打死,对于逃命肯定很有一手。
有那个追捕的功夫,本少爷早就把欠你的还完了!”
李倓挑眉道,“你跟他不是朋友吗?当初为了救李复,你可是深入虎穴呢。别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虽然他最后没杀叶星天,但无论是布满箭矢的陷阱,还是为了拖延时间与他周旋,他都是冒了巨大的风险。
“怎么可能!”叶星天道:“我可讨厌那家伙了!从小就讨厌他!成天装的一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样子,实则该死的人还是得死!装模作样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我之前在南诏救他,也不是为了什么见鬼的友谊,只是因为是暂时的同行者罢了。
那会儿别说是李复,就算里头是个浩气或者霸刀,本少爷都有可能会去救的。而且,我那时也是不知道无名爷……门主的意思。”
赶不走就算了。
李倓心想,说:“既然如此,那你就为我做几件事吧。
我要你去替我保护一个人。”
叶星天:“谁?”
“东平郡王,安禄山。”
……
从李倓家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叶星天避开巡逻的卫兵在街上溜达了会儿无处可去,索性直接往东平郡王府上走一遭。
老实说,他不是很明白李倓为什么让他去暗中保护安禄山,且不说那家伙究竟有什么危险,单说武功——安禄山本身就有一定的武功,身边的守卫更是强者如云,还有一个令狐伤,早在两三年前就是无限逼近宗师的高手。
他就算是保护,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总感觉李倓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自己丢出来了。
不过,无论是防备也好,单纯觉得碍手碍脚打发也罢,叶星天到底是接了这个任务。
而他虽然不清楚李倓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对于安禄山家的位置,他——或者说叶甜甜,是相当熟悉的。
叶甜甜作为未来世子妃住在长安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到他们家来拜访。
安禄山的义弟令狐伤,是他父亲叶英故友的养弟,四舍五入勉强能算个世叔。而令狐伤的徒弟苏曼莎,则做过叶甜甜的舞蹈老师。
而安禄山之子安庆绪,虽然只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兄”,却对“亲友”的身份代入的异常深刻,虽然看上去样貌粗犷凶狠,实则脾气极好,对他简直比亲哥还热情耐心。
想方设法的送各种礼物哄“娇弱忧郁”的叶甜甜开颜不说,还三天两头的邀请她出门玩耍或者过府做客。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叶甜甜’都拒了,但由于有时候用的是令狐伤或者苏曼莎的名义,根本不可能次次都拒绝。
哪怕是十次答应一次,累积下来的次数也是相当可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坏了李倓的事不算什么,李复死里逃生无名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