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石一先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才闲聊般地开口：“你是指16号矿区事件的幕后指使者，还是你叔叔和人偶团的关系？”

艾伦定定地盯着唐石一，骤然紧绷的神色，使得他这张精致漂亮的脸，看起来既锐利又脆弱。

唐石一也看着他，眼神安静，神色如常。

良久，艾伦才开口：“16号矿区的幕后主使者，难道不是z源能公司，那件事已经宣判，z源能公司也已宣告破产。”

唐石一微微点头：“是这样没错，z源能破产，16号矿区也因祸得福，101公司不仅获得大量的源能，后续还得到大额的赔偿。表面上看，我们似乎是这场博弈的大赢家。”

艾伦抿着唇，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唐石一接着道：“但是，林伊却从那后，不得不需要持续摄入氰源能剂，并且用量和她使用源能力的行为直接挂钩，也从而导致了眼下这个境况。以院长的预估，她应该是携带了五重基因锁，但现在，她却有可能要止步于三重基因锁。如果这是对方有预谋的，特意设计好的事，为什么偏偏是三重基因锁？”

艾伦依旧抿着唇，蓝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慢慢染上晦暗。

唐石一：“你我学的都是源能生物系学科，自从无垠和轮回进入威星后，我们对这两种新型毒品，以及所谓的容器体都做过研究。而且基于你我家世背景特殊的关系，所以我们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要比一般源师深入得多。”

艾伦：“你想说什么？”

唐石一轻轻推了一下眼镜：“我想说的，你我心里都有答案。”

艾伦顿了顿，才道：“每个‘基因病患者’，都是天然的容器体，她又那么突出，被人盯上很正常。”

唐石一看着艾伦：“问题是，被谁盯上？”

艾伦似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只是马上，他又不甘示弱地对上唐石一的眼睛：“你想说，那个人是我叔叔！”

这句话落下，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变得僵硬起来。

唐石一沉默了一会，才道：“爵星这边的事，我没有证据，但是16号矿区的事，我能确定是他。坦白说，我有些佩服他，非常了不起的一盘棋，轻描淡写间就把整个z源能公司拖下水。”

艾伦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在愤怒，又似在挣扎，他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由握紧：“若真确定是他，威星为什么不下通缉令？！”

唐石一：“这件事不由我决定，你很清楚，那是更上一层的博弈了。”

艾伦暗暗咬着牙：“那爵星这边的事？你又为什么怀疑是他？”

唐石一淡淡道：“正常的逻辑推理，我只是根据事情的走向得出这个怀疑，而且很巧的是，刚刚他就在地下城。当然，也正好刚刚他也在地下城，并且是和比尔在一起，所以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地下城的蔷薇病毒事件和他无关。”

艾伦：“所以”

唐石一看着已经凉掉的咖啡：“没什么所以，即便蔷薇病毒事件真的和他无关，也不能洗脱他的嫌疑。只是基于我前面的推测，蔷薇病毒事件造成的结果，对他是有利的。另外，如果人偶团和他真的有密切关系，那这件事，也就不能说和他无关了。”

艾伦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龙女异宠的脸。那张还未长开的脸，那双还带着懵懂的眼睛，那半人半兽的身体，那美得让人惊恐的神秘色彩，他的心突地打了一个哆嗦。

唐石一：“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如果这确实是最终答案的话，你也只能接受它，并尽早做出选择。因为这关系到，接下来的事，我会不会让你参与。”

艾伦倏地回过神：“你什么意思？”

唐石一又轻轻推了下眼镜：“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艾伦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几分愠怒，但他仍然很克制：“这是林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唐石一坦然道：“是我的意思。”

艾伦微顿，又开口：“她知道？”

唐石一：“你是指我和你的这些谈话？她不知道，实际上，我也是临时决定进行这样的谈话，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另外，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一个矿区的失与得那么简单，我不允许她出任何意外，特别是这个意外来自我的周围。”

艾伦面无表情，面上的肌肉绷得很紧，但此时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又流露出太多情绪，似愤怒，似羞愧，似委屈……

唐石一依旧平静对视。

良久，艾伦才开口：“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

唐石一看着艾伦，也过了片刻才道：“你很在意她的看法？”

艾伦：“……”

“她知道得比我还要早，而且知道得比我还要多，只是她似乎并不在意。”唐石一说到这，就摊了摊手，“以她那样的性格，我也不意外，前前后后这些事，包括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我们都看得出来，她虽然也重视，但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否则肖院长也不会急得都开始掉头发了。”

艾伦：“……”

唐石一接着道：“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是能让她真正在意。至于你……和你相关的事，她曾经和我提过一两句。”

听到这，艾伦感觉自己的整个后背，瞬间绷紧。

唐石一却忽然停下，叫来服务员给自己换杯咖啡。

艾伦恨恨地盯着他，等服务员走开后，才压住声音道：“她说了什么？”

唐石一：“你确定你想听？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会太好听，应该也不是你想听的。”

艾伦的表情愈加冰冷：“说！”

唐石一：“她说，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心思就那么重，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让卫煊多溜溜他，帮他消化消化。”

艾伦呆了呆，他原本紧绷的表情，似乎一下裂开了，他僵了好久才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你耍我呢！”

唐石一很淡定地道：“她那些话，应该是相信你。”

艾伦张了张口，却似突然失了声，一股莫名的情绪顶在胸口，他脸上莫名的有些发热，于是赶紧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一口灌了下去。

唐石一接过服务员给自己新换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品着，动作闲适优雅。但从谈话开始，艾伦的所有表情，动作，眼神，他都没有漏掉一丝一毫。

林伊要是在这，肯定会鄙视他一句：贱狐狸！

两人都是聪明人，但唐石一终究要年长几岁，而且和人打交道，揣摩别人的心思，推测对方的行为和目的等，一直就是他的长项。

艾伦和他相比，还是太嫩了，而且因为傲娇，所以显得有些天真。

……

艾伦有些愤愤地将空了的咖啡杯放下，然后才抬起脸，脸色奇臭无比：“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些！”

唐石一也将咖啡杯放下：“我知道戴维斯家一直就支持爵星这边的慈善事业，所以你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拿到金卡，应该很容易，兴许那张金卡已经送到你手上了。站在我的立场，我需要确认，这不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