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垣低眸看着自己这个每天状况出不断的丫头,淡淡问道。聂霜紫正一手扶着他一手拍着身上的灰,闻言抬头道:“我在追昼风……呀,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聂霜紫说着转目四顾,可四周哪里还有昼风的影子?懊恼的低下头长叹一声,结果还是让那狡猾的白虎跑掉了。
苏垣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你追它做什么?”
这丫头,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的脚力是跑不过一头健壮的成年老虎的吗?
聂霜紫抬头揪着他的袖子,告状道:“昼风偷了我给你做的菜!”
看到苏垣眸子沉了沉,气压有下降的趋势,声音又弱了几分道:“司漠说昼风怕水从来不洗澡,所以我想抓住它,教训就算了,给它洗个澡就是了,还一举两得……”
苏垣看了她一会儿,抬眼看向正目不转睛看着这边的苏易,淡道:“皇兄自便,今日有事,改日再陪皇兄下棋。”
聂霜紫此时才发现太子殿下也在场,连忙站直身子行礼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聂三小姐不必多礼。”“苏易微微一笑,看向苏垣疑惑道:“阿垣,你是要?”
苏垣牵起聂霜紫的手往昼风跑过去的方向走去,淡淡道:“抓虎。”
“额,王爷……”
聂霜紫呐呐的唤了一声,见苏垣真是来真的。尴尬的朝苏易笑了笑,只好顺从的被苏垣拉着走了。
苏易看着两人并肩消失在眼前,忽然激动的猛的站了起来。膝盖撞到石桌,打翻茶盏,他却无动于衷,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莫非阿垣他和聂霜紫……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他想的那般。
苏易摇摇头坐下来,拳头却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最终,在王爷大侠的“淫威”之下,聂霜紫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给一只老虎洗澡的感觉。
苓园里,看着那被强行推进湖里洗澡后,神情委顿的趴在岸边晒太阳的昼风,聂霜紫坐在湖边树下,笑了好半晌又忽然有些担心,抬头看着身旁的苏垣道:“王爷,昼风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苏垣暼了昼风一眼,淡道:“它不敢。”
聂霜紫轻笑一声:“嗯,我猜它也不敢。”
有王爷在,昼风哪里敢生什么气啊?
“王爷,太子殿下来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忽然想起某个被王爷丢下的人,聂霜紫疑惑的问道。
“皇兄闲时会来教本王下棋。”
“太子殿下教王爷下棋?”聂霜紫怀疑的上下看了看苏垣,难以相信他这么大了还在学琴棋书画这类东西。
苏垣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在她身边坐下来将她拥进怀里淡道:“除了下棋,还教别的,本王还有许多不会的东西。”
还不是很能习惯突然之间变得亲昵的关系,聂霜紫挣扎了下,红着脸不自在道:“没想到还有王爷不会的东西。”
“回国以前,本王甚至连字都识不全。”苏垣淡淡低眸,没什么情绪道:“你能想象得到吗?一个被遗弃的质子,除了做奴隶以外没有别的用处。”
聂霜紫心里一揪,连忙扯住他的袖子道:“王爷,你别说了。”
苏垣低眸看她,聂霜紫抿了抿唇道:“如果都是些不好的记忆,就让它过去掉遗忘掉,我虽心里是真的好奇,但也不会多问。因为提起一次,王爷就要伤一次,我也会难受一次。既然如此,还要了解它做什么?”
他原本以为,她是想要知道他的过去的。毕竟在书房里看到锦戈的画像的时候,她脸上就遮掩不住的很好奇很在意。
苏垣眸光沉沉的锁着她,淡道:“你不知道也好。”
“嗯?”
苏垣眸子转向面前的花海,沉默了半晌才道:“怕你会嫌弃本王。”
“……”
她才不会嫌弃王爷嘞!谁敢嫌弃他谁就是瞎了眼的……
聂霜紫撇了撇嘴,提起另一件事道:“王爷,我午后想去看看扶桑。”
苏垣低眸看着她:“本王跟你一起去。”
额,王爷也去?聂霜紫抽了抽嘴角,扶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估计就是王爷了……
“本王要与慕容将军交接兵权,兴许还要去趟城外。”
“是城外的练兵营吗?”聂霜紫一听来了兴趣,见他点头,连忙道:“我可不可以也一起去看看。”
……
聂霜紫是在练兵营里被时影给劫走的,突然被劫的时候她不禁想仰天长叹,在王爷身边的日子果真是经常不太平啊!
午膳过后,她和王爷去了趟慕容将军府。看过扶桑后,慕容伯伯就带着她和王爷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外军队驻扎的兵营里。彼时她正趁着王爷和慕容伯伯在大营里会见几位朝中大将,独自去了伙房给众人沏茶。
蓦然听到大营那头传来嘈杂打斗声,有兵将大呼刺客行刺,她第一反应就是搁下手里的茶盘往大营方向跑。可还没跑出伙房两步,眼前白影一晃,她就被人提着领子用轻功带出了兵营范围了。
鉴于绑架她的是时影,她很人道的没有大吼大叫引来士兵,直到时影带着她来到郊外树林里之后,她才开始挣扎着想要落地重获自由。
奈何时影一路上都没有搭理她的手舞足蹈,沉着脸提着她疾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脚步,此时她已经无法确定离兵营到底有多远了。
时影是在一座人烟罕迹的破庙前放下聂霜紫的。聂霜紫脚一沾地,就马上苦着脸蹲下身子忍受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了。
等好不容易忍住呕吐的冲动了,聂霜紫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打量起眼前的破庙,却在一抬头间就愣住了。
愣住的原因不为其他,只为了一颗被倒吊在庙前枯树上的“人形粽子”。等几眼看下去发现,这被五花大绑吊起来的“人形粽子”是凤燿时,聂霜紫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抽了几抽。
凤燿显然也是发现了她和时影的到来的,一双凤眼大睁着对她露出求救的讯息。因为嘴巴被麻布塞着,就只能发出几句呜呜呜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聂霜紫咽了口口水,抬头看向身边的时影:“额,时影,你这是……”
时影仍是戴着白纱斗笠,扫了她一眼淡道:“阿紫,你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
“时影,你别误会,我让凤燿跟着你是有原因的。”
聂霜紫笑容僵了僵,暗暗瞪了凤燿一眼,时影果然是发现了凤燿才把他吊在这里的。她真的是没想到凤燿这么没用,她拿回了他身上的子母铃让他悄悄跟着时影,查探下时影要下手的目标。结果第二天,他就被跟踪对象抓到并五花大绑起来了。
凤燿接收到她的目光,回了她一个白眼。他昨天就说过,这女人明显武力值在他之上好嘛?被抓怎能怪他?
“我只是担心你有危险,凤城是北启国都,藏龙卧虎,我怕你一个人执行任务会应付不来。”
聂霜紫讪讪说着,站直身子走到凤燿面前,将他嘴里的麻布扯了下来。正打算给他松绑,凤燿嘴巴重获自由,却对着她凉凉的笑了一声道:“女人,你也不用费心说好话解除误会了。如你所料,你这位义姐此次来凤城,要杀的就是那姓苏的。”
聂霜紫微微瞪大了眼睛,丢下手里的麻布,转目去看时影。
凤燿又笑,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的背影道:“这可怎么办好?一个是你义姐,一个是你现在的衣食父母。你帮那边呢?”
时影也没有否认,而是冷淡问道:“你现在为何会在墨王府?”
聂霜紫皱眉:“那不重要,时影,你真的是来杀墨王的?”
时影点头:“这次的任务的确是他。”
“是谁买凶要杀王爷?”聂霜紫眉头皱的更紧,目光微沉道:“血机门接受了这个任务的除了你,还有谁?”
“阿紫,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时影向她走近两步,淡声道:“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是要问清楚你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问清楚你和苏垣的关系。”
说着抬手指向凤燿冷道:“你派这个人监视我,是想保护苏垣吗?”
“我想保护他,也想保护你。”聂霜紫顿了顿,低下眸子,轻声道:“时影,你放弃这个任务吧。”
时影冷笑:“杀手从来只有任务完成和任务失败两条路走,没有放弃的选择。任务完成生,任务失败死……”
聂霜紫脸上一白,拉着她的手迫切道:“所以我早便劝你不要再做杀手了啊!时影,你不要再做杀手了好不好?”
“我从有记忆起就是一个杀手,这么多年来,除了杀人我什么也不会。”时影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声音仍是淡淡的,却掩不住一股苍凉。她抬起头,帽檐下露出她淡漠却又死寂的一双眼:“阿紫,不做杀手,我还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做一个普通人。不做杀手,不再杀人,你可以自由的做自己。”
“这世上最难以做一个普通人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立敌无数……”时影摇摇头,抽回自己的手淡道:“杀手如果脱离组织,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聂霜紫看着自己恢复空荡的手心,低垂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这个人,她劝了无数次,可没有一次能真正劝服她放下手里的长刀。
“这个任务你是完不成的。”暗叹一声,聂霜紫轻声道:“你不是说任务做不到的话也是死路一条吗?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选择一条或许可以活下去甚至能改变的路呢?”
她曾经听人说过,这世上活的最无奈最极端的,就是身为杀手的人……
时影皱眉:“我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一次你会失败的。”聂霜紫打断她的话,声音还是轻轻的,却包含着不可覆灭的坚定:“因为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