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苗冠玉看到“天道酬勤”四字时, 眼泪就又滚了下来,将字抱在胸口,愣愣地不说话,看得苗兰香少不得担忧地低声问, “冠玉,你这是怎么了?”
苗冠玉摇摇头, 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没什么, 我就是高兴。”楚寔为什么会同意松子给她, 是因为他也记得她么?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苗冠玉觉得楚寔约莫和她也是一样的, 记得以前的事情。不然苗冠玉实在想不通,堂堂一府知府为何肯因为自己一个小姑娘一句话就送出了墨宝。
然而苗冠玉抬起头时, 就看到了繁缨看着季泠那不是滋味的眼神,还有季泠眼睛里的亮光, 她又迟疑地想到, 难道说楚寔是因为季泠才送出墨宝的?
苗冠玉赶紧甩了甩头,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这种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她不相信楚寔会看上季泠这样的女人, 除了一张脸真是一无是处。说得好听点儿是心肠软, 说难听点儿就是蠢,被人耍得团团转也是活该,娶她对楚寔简直是百害无一利。
回家的路上,苗兰香见苗冠玉还紧紧地抱着那幅字画, 不由打趣道:“你抱得这般紧,可还舍得送芳儿?”
苗冠玉愣了愣,这才笑道:“自然是要送给芳儿的,这幅字只有送给了芳儿,别人才能知道楚大人有多重视姐夫。”
苗兰香倒是没想那么多,此刻听苗冠玉一说,不由笑叹道:“哎呀,你啊你,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姐夫好,可你今日也太鲁莽了,亏得季夫人脾气好,心肠软才答应了你,否则换个人指不定要恼的。”
苗冠玉撇了撇嘴,“换个人我也不会这般的。”
苗兰香奇道:“咦,你这话怎么说?”
苗冠玉道:“季泠的确是心太软又不懂拒绝人,所以若是有事只要多求她几次,她就会应承。”
苗兰香算是听明白了苗冠玉的意思,可却不懂她语气里的鄙夷是哪里来的,“冠玉……”
苗兰香的话还没开头就被苗冠玉打断,“姐姐可千万别学她,心肠软不是错,可什么事儿能应什么事儿不能应可是有分寸的,她呀就是太没分寸了。若是换做姐姐,或者我,能随便替今日的我去求楚大人吗?”
苗兰香自然摇头。
“这不就结了。”苗冠玉道。
“可是冠玉,季夫人这是帮了咱们,为何你对她……”连苗兰香都觉得苗冠玉有些白眼儿狼了。
苗冠玉愣了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最后才低声嘀咕,“若是换了别人我自己感激,可是她……”
可见一个好人做了好事儿,还真不一定会被人感激,反而还会被认为是软弱得愚蠢,这是大部分功力人的想法,她们只尊重强者,至于人品有时候反而成了其次的东西。
苗兰香虽然觉得苗冠玉怪怪的,可这毕竟是自己妹妹,她也没多说,岔开话题道:“只是我没想到楚大人真会送你这幅字,想来季夫人还挺得宠的。”
“嘁。”苗冠玉嗤笑一声,“姐姐,你不会真以为楚大人是为了她才送我字画的吧?”
“不然呢?”苗兰香这下就更诧异了,“冠玉,究竟怎么回事儿啊?”
苗冠玉却不再好回答苗兰香的问题,只道:“姐姐,我有些累了呢。”
苗冠玉身上矛盾重重,不仅苗兰香生疑,楚寔也已经开始找人查她了。
“去查查看,祝长岗为什么会调任华阳县令,是谁的主意?”楚寔私下吩咐北原道。北原是他当初在楚府的小厮,后来楚寔外放为官后,北原就开始替他打点很多不欲为外人知道的事儿。
北原虽然不明白楚寔怎么突然关心起祝长岗了,但习惯性地多听少问,应声就出去了。
虽说官职乃是朝廷任命,可但凡有点儿能力的,多少能运作一下,同样都是当县令,不同的地方做起来可是大有不同。现如今的蜀地大乱刚过,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捞银子不容易,出功绩也不容易,但出事儿可就太容易了。所以这当口还愿意来蜀地为官的可不多。
北原过了好几日才来回话,毕竟人的私事儿还是不那么容易打听出来。
“回公子,据祝长岗的师爷廖原休说,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廖原休劝过他好几次,祝长岗都一意孤行,最后祝长岗是走了吏部为官的同年的关系,调来华阳的。”北原恭敬地道。
楚寔淡淡地道:“知道了,下去吧。”既然在吏部有这一层关系,自然是去更好的县做县令才好,为何偏偏来蜀地?蜀道自古就艰难,天高皇帝远的,虽然为官自在,可想要再进一步却不容易,大凡想奔个前程的都不该主动选择入蜀的。
这厢楚寔知晓祝长岗的情况时,祝长岗的师爷也在跟他说有人打听他的事儿。
祝长岗蹙眉道:“楚大人这是何意?”
廖原休道:“这是好事啊,大人。若是入不了楚大人眼的,他连打听都懒得打听。只有想用的人,才会私下调查。”
祝长岗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廖先生,你是说……”
廖原休点点头,“听说夫人和楚夫人十分亲近,前两日楚大人还赠了一幅字给玉姑娘,这若是没有用人之心,楚大人怎会如此。”廖原休说的玉姑娘正是苗冠玉。
赠字的事情祝长岗也知道,当时还纳闷儿呢,觉得楚寔这态度太过亲近了,今日方才知道这是对方在给自己抱大腿的机会。
祝长岗虽然在朝中有几个同年,但他们那一年科举的人,如今官职最高的也不过四品,还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楚寔如今虽然也算不得什么,但是楚家在朝中根深蒂固,他父亲又是礼部尚书,若是能进入楚寔的阵营对祝长岗来说自然是极好的。
做官的最怕啥?最怕的就是上面没人呗。
想明白之后,祝长岗自然下定了决心,舍弃了新来的柴大人,而一心投入楚寔的阵营,是以回到屋里,对苗兰香更是别有恩爱,叫她第二日早晨起床都还有些不好意思,昨夜也闹得太厉害了些。
苗冠玉早起看见她姐姐不同于以往的扭捏便猜到了端倪。
苗兰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苗冠玉,“今日起得晚了些。”
“嗯。”苗冠玉吃了口米糕。
苗兰香道:“你姐夫昨晚还夸你了呢。”
“他夸我什么?”苗冠玉道。
苗兰香道:“说你是他的福星呗,哦,对了,你姐夫让我多跟楚夫人走动来往,过几日咱们进城,顺道再多买几匹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吧。”
苗冠玉点了点头。
而被点名的楚夫人季泠这会儿正坐立不安呢,从赠字那天起,楚寔就再没进过内宅了,听说是金堂县那边发生了洪灾,楚寔赶去救灾了。
季泠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和繁缨等人连夜赶制了十几双牛皮高底靴差人送了过去,也不知能否用上。
不过楚寔走的这几日,也让季泠喘了口气,她虽则已经下定了决心,可该怎么做却是一点儿头绪没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去向楚寔求教。
若楚寔百忙之中愿意指点自己,季泠自然会是一百二十分用心,可若是不行,她也想清楚了,一定要跟楚寔说回京的事,如此一来以后他也就不用再担心自己得罪人连累他了。
这日听得楚寔回到衙门的消息时,季泠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心口“突突突”地跳,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不得已季泠晚饭时还喝了一小盅酒,是她去年自己酿的桃花酿,如此才算提起了胆气儿。
楚寔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前院梳洗过了,他出现在人前时从来不肯是不修边幅的模样,总是熠熠生辉,让人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季泠站起身,上前喊了声“表哥”。
楚寔点点头,进门在榻上坐下,才伸手揉了揉眉心,季泠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眼里全是红血丝,想是累极了。
楚寔的确是累极了,倒头就能睡着的地步,不过季泠此刻的模样让他没往西梢走,而是淡淡地道:“喝酒了?”
季泠下意识地伸手掩住嘴,她刚才为了压住酒味,明明还喝了一瓶蔷薇露的,却不想楚寔鼻子这般灵。
“是有什么好事吗?”楚寔问,季泠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主动喝酒的人。
季泠赶紧摇摇头,她即使有话此刻也不能跟疲惫到了极点的楚寔说,“就是随便喝一点儿,我让繁缨来照顾你吧。”
楚寔看着季泠,脸色酡红,在灯光下散发着桃花的粉晕,又被灯光打上了一层柔软细腻的光。她素日肤色偏苍白,难得有如此风情的时候,这般美人养眼养心,看着就能宽解疲惫了。
“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楚寔笑了笑,“是有多为难啊,还需要你借酒壮胆?”
季泠没想到楚寔如此犀利,什么事在他眼里都藏不住,她呐呐地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表哥还是先去歇着吧。”
楚寔又揉了揉眉心,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的确不是谈话的时候,“那好,明日我早些回来。”
季泠点点头,看着楚寔往西梢走,回头吩咐芊眠去叫繁缨过来伺候。
芊眠不肯挪步。
季泠无奈地道:“表哥都如此累了,总不能现在还争风吃醋吧?”
芊眠心想,什么争风吃醋啊,你要是吃过也就好了,“少夫人既然有心帮衬大公子,这会儿就该进去伺候,你是他妻子,不能总想着让其他人伺候吧?”
理还真是这个理儿,季泠说不过芊眠,只能低头跟着楚寔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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