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靠在门外一听有些纳闷,咦?怎么公子还说要把日子往后推一推?流苏姑娘可不是这样吩咐的,巴不得今晚就大摆宴席宴请宾客。
“流苏姑娘那边?”
慕容淡淡道:“府里还是我说了算。”
自当放言流苏将来是相府的女主人,府里一切相关事宜大多是询问她的意见为主,若无大事,便不会请示慕容。想来是纵容了她,这项特权是时候收回来了。
管家道是,随后又好奇多嘴问了句:“公子,您与流苏姑娘她……”
“怎么?想听细节么?”慕容的语气明显冷漠,管家连连摇头,边回答边往外退:“不了不了,老奴还是赶紧做好本分之事。”
莲子粥扑腾的热气慢慢消失,慕容决定跟顾清见上一面,当面向她解释清楚,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认为自己是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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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凉如水,小月儿高悬半空,斑驳的树影密密麻麻,梅院里静悄悄。
顾清刚熄灭烛火,就听到外面一个物体落地的声音,她凝神听了听,心想可能是野猫之类的小动物,也没留意。
月牙在外间已经睡的打鼾,白日里在院子里奔波跑来跑去,想来是累坏了。
今晚的夜色很亮,或许是月儿照的亮。
顾清倚在床边,周围一安静下来她就不自觉胡思乱想,想慕容的脸,想流苏的话。
她不否认,的确对慕容动了真情。
也许是在茶馆与他初次碰面的悸动,是他于危难之时总会出现的安稳,还有他说出心里话的感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只是一个怀揣着美好梦想的小女子而已,也时常幻想着日后的夫君如何如何?
慕容的出现,无疑是她黑白梦境里的一抹绚烂。
从那以后,她便知道了心安二字怎写。
院子里恍惚飘过一个人影,顾清正出着神,忽然一惊,只见人影站在窗前久久未动,硕长的身影快要遮挡住整个窗口。
不会是抢劫吧?顾清有些后怕,随手拿过柜子上的鸡毛掸子紧紧攥在手里,赤着脚放轻动作靠近窗台。
外面的人丝毫未动,顾清在里面也不敢动。
兵书上说过,敌不动我不动。
不会真的是歹徒吧?顾清咽了咽口水,她怎么办?是先大声呼救,还是先把月牙叫醒?后者应该不行,那丫头估计一醒就得尖叫出声,肯定会慌了阵脚,倒时候小命不保了就糟糕。
要不她主动出击?来个出其不意?
顾清暗自给自己打气,一手开始慢慢抽开窗栓。
“阿清,我知道是你。”
外面的人忽然开口,顾清差点没吓得半死,听见那人唤了自己名字,疑虑心一下子全消失,将窗子推开看清了人影是谁。
慕容。
手里的鸡毛掸子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月牙闭着眼睛咿呀问了一句,估计是睡的太沉在说梦话。
“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他兀自道。
“我……嗯你……”
暗自咒骂一声,该死的,她怎么说话结巴起来了?
“提亲那天,为何不愿见我?”
他还记得这茬呢?
“我……我都忘了。”顾清回头看了眼月牙,小孩子睡的香也容易被惊醒,于是说:“我们出去说吧。”
掩上门在院子里游走,月光把影子拉的很长,顾清走在前面,慕容跟在后面,大大的身影覆盖住了小小的身影。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说,马上又尴尬一笑,顾清摆摆手:“你先说你先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他催着问。
虽然是夜晚看不清慕容的脸,可她能感觉到那双如炬的眼睛,带着炽热的火焰。她不敢对视,低头看着脚尖,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耳边好像传来一声叹息,又像是风声。
“阿清,你是不是讨厌我。”
他问。
顾清一笑反问:“何谓讨厌?心心念念算吗?胡乱猜忌算吗?”
空气一顿。
慕容眉头舒展开来,一手抱着她的肩头,欣喜问道:“阿清,你说的可是真的?”
因为心里在乎才会心心念念,因为心心念念才会胡乱猜忌。
顾清很平静放下他的手,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那只是之前而已。”
“什么意思?”
寻了块石凳坐下,顾清不再看他,只问道:“慕容,你且告诉我,我额头的花纹,你是以什么态度纹的?你与流苏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而我,可有瞒着我不知道的事情?”
一连好几个问,慕容从头理了理思绪,如实回道:“花纹是我不想让你以后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仅此而已,别无他想。流苏只是我收留的一个舞女,与她之间……清清白白。”
后面一句稍顿,因为他也很迷糊,那晚自己做了什么事。
“单单是一个舞女?”原来在他心里,竟是这般看待流苏的?
“阿清,你不要去相信外面的碎言碎语,你只需知道,我一心向着你即可。”
他伸手过来,一把牵住顾清冰凉的手指,将其捂在双手之中。
什么叫做一心向着她?
顾清有些不懂,她在顾府里什么也不知,相府的消息还是听坊间传闻,他向着自己什么了?
“流苏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她,切勿辜负。”
一下气不打一处来,顾清郁闷无比,说了一句祝福的话,顺带轻拍石桌一下,疼的却是自己。
“阿清你听我说。”手腕被一股力道拉住,顾清回眸,对上他略带慌张的眸子,“我与流苏之间绝对不会成亲,喜事也只是府上人传出来的而已。是,我之前是对外宣称过要迎娶流苏,可后来我发现,她并不是我一直寻找的人。你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你失望。”
微蹙着眉,她道:“你大可不必这样。”
“阿清,我喜欢你,你的执拗与单纯,优点和缺点,我全都喜欢。我也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正因为如此,我更要这样。”
眼前的慕容变得好陌生,陌生到若不是除了这张脸,顾清怕是快要不认得他。
那番话真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吗?
“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会处理好一切。”
“你……确认是喜欢我?”而不是幼时懵懂的矮小丫头?
“是你,顾清。”
四个字轻轻浅浅划过心间,绕是顾清再困惑也经不起这般撩人。从没有人跟她说过情话,可自慕容改变态度后,情话好像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夜深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开始赶他走。
慕容没有反对,静静望着她,月下的人儿更加娇小可人。
顾清往回走了几步路,倏而停下脚步,回过头问:“我要如何相信你?”
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声音像有穿透力一般:“不管何时何地,我慕容都会护你在先,一切以你为主。”
可顾清对这回答不满意,也许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满意。
她想问为什么?
自己不过是个平淡无奇的普通人,为什么他要对她这样好?却又不敢问,顾清知道的吧,他心里一直停驻的那人,只是年幼时的她,是懵懂无知的她。
那不是喜欢或是爱,只是一种专有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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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宫里传来消息,宁贵妃被贬为贵嫔,宫里一应相关人等,皆照例减半。
顾清昨晚跟慕容见过面后心里一直慌慌的,一晚上没睡好,总是迷迷糊糊做不同的梦。天儿刚亮,就听见玉娘她们在院子里唠嗑说顾宁一事,索性就收拾起床后,搬了小凳子坐到一起默默听着。
说来说去,还是不知道顾宁为何会被贬,若是她在宫里犯了大事,还不知会不会波及到顾林。
“我从裕园路过时,听见大夫人很生气,训斥院里的丫鬟没一人敢吭声。”阿浣撇撇嘴又道:“还是咱们夫人好,温和又不乱发脾气,哪像大夫人?裕园里的小梅时常跟我们抱怨,早就不想待在那院儿里。”
小梅是裕园里的人,跟阿浣交好,私底下会说一些女儿家之间的私话。
“这话也就在咱们面前说说,不然被别人知道,大夫人铁定会好好教训我们的。”月牙接了话。
“月牙说得对,外人面前要慎言。”玉娘道。
顾清眼睛还带着惺忪之意,一副不清醒的模样,揉揉眼角问:“既然被贬,就说明二姐犯了事,可她的性子柔柔弱弱,不喜与人争斗,在宫里能犯什么事?”
“宫里的事可多了,妃子们之间的相互算计,就算自认为清白无瑕,也有祸端从天而降。”
玉娘有感而发,想起了从前的灰暗日子。顾清听后一言不发,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大家都收拾收拾用早饭吧,老爷已经去宫里探明情况,这些事情无需我们操心。”
月牙嗯了一声站起来:“我去厨房帮忙。”
“我也去。”阿浣也道。
院子里只剩下顾清和玉娘,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顾清突然有点害怕跟母亲单独待在一块,母亲还是一样的母亲,可一些内在的东西好像有所改变。
她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时间溶解
自从玉娘说清所有事情后,顾清还没有跟顾林再见过面,于心也茫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养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