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狠不下心指责她，毕竟是跟在身边一直尽心尽力侍奉自己的人，在心里早已没把她当宫女当奴婢，而是感情深厚的姐妹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殿内一个人也没有？”

浑厚的声音响自殿外，顾清听闻连忙上前了几步，作势就要俯身行礼，却被连城一把拦住，他的笑里充满了温暖：“你这身子，就别行这些虚礼了，都起来吧。”

锦雀道谢后懂事的掀帘离去，顾清知晓自己的底子，笑着回道：“皇上说的是什么呢？臣妾这身子好歹也补了那么些天，哪儿有那么虚弱？”

连城一面笑着不答，一面将她用在怀里朝贵妃榻走去， 小心翼翼让在躺在贵妃榻上，关切问：“饿了吗？要不要让御膳房准备一些汤药补补？”

顾清道：“皇上这是要将臣妾养成胖子吗？刚刚锦雀走之前已经给臣妾端来一盅，臣妾也都喝的干干净净了。”

“那就好，朕不是担心你的身子吗？你可知，那日听闻稳婆说你恐会难产生不出麒儿的时候，朕的心真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若不是赵公公拦着朕，朕早奔进来守着你了。”

虽然已经过了有许久的日子，现在提起当时的情景，还是会有些心惊。

“是麒儿在臣妾肚子里太调皮了，也怪臣妾的身子太差，才坚持两个时辰就没力气了，臣妾……”

“现在别说这些了。”连城的厚实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嘴唇上，掌心的温热像是心上的火热，慢慢的，一寸一寸将顾清吞噬，“我们只看现在，以前的事情，且由他去。”

霎时间冒出这样的一句话，让顾清有些意外，皇上这话的意思……是不论从前吗？还是说她想多了？

“清儿，朕这辈子能有麒儿，是朕的荣幸。”

“皇上。”

“你别动，听朕说。”他似要将顾清紧紧的拥进怀里，宽厚的肩膀将她实实的圈在一起，“朕心里有你，正是因为如此，有时才会做出让旁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甚至是朕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在其他人面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完全让顾清不敢动弹，她尴尬的笑笑，“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有些听不明白。”

连城慢慢松开她，捧起她的双颊与自己对视，含情脉脉的眼里有着一丝丝的陌生，也许是顾清看花了眼吧。

“朕要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记住，朕的心里只有你。”

像是一句承诺，却又像是提前给了一个安心丸，顾清更加不明白，可连城那般的认真让她不敢问下去。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好了，跟朕一起去看麒儿吧。”

顾清支吾了下，随后道好，只是心里怎么也不踏实。

因着顾清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连城怜悯她，不想把麒儿亲自给她带，便找了奶娘贴身伺候麒儿、

麒儿是第一任皇子，宫里人目前还没有敢对他动手动脚，为了让顾清安心，连城将麒儿安置在绿玉居，小小的居所规模不大，却安置下了十个宫女，五个太监，十个守卫，并且下令让守卫们日夜轮班，不难看出连城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奶娘每日都要上报小皇子的状态，哭了还是笑了连城都清楚得很。

麒儿像是上天恩赐他而赏下的孩子，每次看到他娇小稚嫩的脸庞，连城总会想起曾经的杀戮过往，每每到这时，他便像个恶魔一声不吭。

顾清拿着木锣逗着麒儿，麒儿只会呵呵笑着，并且配合的摆动手脚，似乎想让父皇母后高兴，小小的人儿没多大，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像顾清。

连城感叹着：“瞧瞧，麒儿长大后肯定是像你了。”

“皇上您看，麒儿的嘴巴和鼻子不是最像你吗？”

连城伸出手去触碰麒儿的脸颊，手上生硬的茧巴让他感到不舒服了，顿时哇哇的叫了出来。顾清见状，连忙将麒儿抱起来轻轻哄着，小孩子的骨骼还没有完全长好，顾清的动作轻柔极了，生怕弄疼他。

见到麒儿在顾清怀里由哭转为笑，那样的成就感让连城也忍不住想要抱上一抱。跟顾清交换了几个眼神以后，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他低着声音道：“乖麒儿，来，让父皇抱一抱。”

麒儿盯着他不说话，顾清配合着吆喝了一声肚子疼，傻乎乎的麒儿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转移到了连城怀里。

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小孩，大眼瞪着小眼，呆愣了半晌，他赶紧哄着：“麒儿乖，父皇抱你。”

而麒儿好像听懂了连城的话，不停用嘴巴咬着手指，傻傻的盯着父皇。

“清儿，他怎么流口水了？”

顾清探过脑袋看了一眼，奶娘立即提醒了一声：“回禀皇上，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还没有长牙齿，小嘴巴拦不住口水，所以会流下来的。”

连城闻言讪讪笑了笑，是他不懂小孩子……

麒儿还不能吹风，只能在室内玩耍一会，连城看着这个儿子是越看越喜欢，当即命令赵公公去民间多多搜刮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只是为了让麒儿玩的尽心。

顾清还笑着指责怕他以后是个慈父呢。

夜渐渐深了，有小公公来报说是御书房有位大人有急事准备告禀给皇上，因是急事连城不敢耽搁，当即便离去。

绿玉居只剩下顾清一人逗着麒儿，又过了会，麒儿的困意来了，抱着奶娘吃饱了以后就沉沉睡去。看着他睡的平和安静，顾清的心里也喜欢得很，这是她跟连城的儿子，她的第一个儿子。

不过，若是有机会，她还是想要一个女儿……

走夜路准备回去凤凰宫的时候，经过了听心湖，听心湖似乎跟以往不一样，往日湖边为了防止有人掉进湖水里，沿着湖边都是会有不少灯盏的，也会有人来回巡逻。可即使如此，湖里还是会有人掉下去。

而上次顾宁将慕青扔下去的那个湖，便是听心湖。

从湖边而过的时候，顾清隐隐约约听到有谁在哭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慢慢停下脚步，扭头问锦雀：“你听到女子的哭声了吗？”

锦雀有些害怕，却也道：“奴婢是听到了，这大半夜的，贵嫔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别在这里逗留。”

顾清闷头想了想，继续朝前走着，可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她微微一侧头，左边是湖水，右边则是一大片绿荫植物，低矮的绿荫足够遮得住女子的身影。

要说那女子的声音并不小，不知道走廊那边巡逻的护卫们能不能听到？

“奴婢听说，这听心湖以前死过不少人。贵嫔你想啊，宫里什么最多？还不是女人最多？有些女的因为不得皇上宠爱就想不开，这些贵嫔应当是知道的吧？”

“嗯。”

顾清闷闷回答了一声，眼神却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向右侧的绿荫，她总觉得，是那里藏着人跟着她们一路在哭泣，可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一路胡思乱想回到了凤凰宫，一晚上都是那女子的哭泣声音在耳边响彻，那女子的哭泣声以前从未听过，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夜里，几经醒来，不禁觉得口干舌燥，压着声音唤了唤几声锦雀，却没有人回答，顾清只好自己披件外裳起来倒水喝。

殿内未曾盏灯，顾清刚拿起茶杯，身后立马闪过一个黑影，那动作迅捷极了，绝不会是宫里的守卫。

顾清将茶杯轻轻放下，立马看向那黑影闪过的地方，可下一秒，那身影又自她身后闪过。黑衣人是在殿外，若是那黑衣人对她有什么企图，早就翻窗进来了，现在在外面装神弄鬼是什么意思？

忽然咻的一声，一个飞镖从窗外直直飞来，正好落在刚放下的茶杯边上。

顾清立马沉声喝道：“什么人！”

睡在殿外的锦雀瞬间被惊醒，急急忙忙掌了灯进来问：“贵嫔，怎么了？”

桌上的飞镖在灯光下面极其耀眼，锦雀下意识惊呼出声：“贵嫔这是……”

“是一个黑衣人扔进来的。”

顾清佯装镇定，将飞镖拿起来，下面正好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字：有人害你，速速逃命！

短短八个字已经让她后背生了不少汗，有人害她？

“贵嫔，要不要告诉皇上？”

顾清沉思片刻，又看了看窗外，最终摇了摇头。告诉皇上有什么用？万一到时候被人告一个与刺客有染的罪名可就糟了。

只是……这人是谁？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黑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在慕府里，也有一个黑影出现。

后面的整整一夜，顾清脑子里全是那八个字，锦雀害怕黑衣人再来，将床铺搬到了顾清的边上，一晚上两人都是忐忐忑忑过去的，第二日醒来气色都不太好，锦雀完全是被吓的，而顾清是彻夜苦想，始终没弄明白那人是谁。

不过，第二日确实有事发生了。

凤凰宫的消息并不灵通，直到晌午，才知道出了事。

听锦雀说，昨夜听心湖一直有女鬼的哭声，容贵嫔请了驱鬼的大师来看，说那女鬼在宫里有一段未了的牵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