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鸡飞狗跳的闹腾声, 艾丽卡单手捂脸，努力压住笑意，肩膀微微耸动着。

她忽然就不那么在意周围的一切了, 仿佛是穿上了一身坚硬的铠甲, 吵闹也好，各种不怀好意的视线也好，还有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恶意……统统被挡在外面，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与伤害。

继梅姨之后，艾丽卡又从托尼那儿体会到了“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耳畔忽然传来低沉沙哑的询问。

艾丽卡的头皮微微一炸, 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干净, 她缓缓侧过身, 看向嘴上装得谦虚又绅士，实际还没得到允许就已经毫不客气地拉开转椅坐下的男人。

很普通的穿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脸，斜着往上穿过鼻梁，划过右眼，将眉毛截成两段；嘴一咧, 笑容阴森可怖。

因为提前看过照片, 再加上特征如此鲜明, 所以艾丽卡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正是她今天晚上的目标……他叫什么来着？

“艾伦·霍尔曼, 黑面具的手下之一，负责上西区一半的军.火生意。”

耳机里的打闹声不知是何时停下的，反正当艾丽卡意识到的时候，托尼已经重新端坐回了沙发里，他周身飘浮着四五面虚拟光屏, 每一扇屏幕上都飞快地闪过肉眼难以捕捉的数据，那是贾维斯正在对关键词进行检索。

当蝙蝠侠同意了x教授提出的合作请求时，正义联盟的数据库也对x战警与复联开放了相应的一部分，毕竟哥谭市情况特殊，有些资料神盾局查不到，只能求助于蝙蝠侠。

听到托尼的提醒，艾丽卡打量霍尔曼的视线便带上了一点隐秘的审视，但她表面上仍旧是懒洋洋的。

“现在说‘不可以’是不是已经晚了？”她轻笑一声，语气拿捏得刚刚好，微妙地踩在了嘲讽与调侃的界限上：“我在等人，而你占了他的地方。”

“放任小姐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坐了将近半个小时，那差劲儿的男人多半是不会来了。”

霍尔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朵被揉得微微发皱的红玫瑰放在桌上，他把它推给艾丽卡。

“考虑换个人吗？”

艾丽卡垂下眼眸，注视着红玫瑰，能看得出来这朵花是刚摘不久的，只是因为保存不当，才变得蔫巴巴可怜兮兮，如果剥掉外面几层被划得伤痕累累的花瓣，再喷上点水悉心照顾，它应该还能开一段时间。

这个霍尔曼有点意思，长相粗旷，行事却偏向“风雅”，至于到底是性格如此还是故意装的……

艾丽卡嘴角一弯，勾起个不太明显的笑，她缓缓伸手去触碰玫瑰。

就在艾丽卡的指尖即将摸到玫瑰花瓣的前一秒，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稳定地混在嘈杂的音乐中，清晰可闻。

霍尔曼率先反应过来，反手去抓插.在腰间的手.枪；艾丽卡看似无动于衷，实则紧绷起身体，准备随时应付突发状况。

突发状况确实降临了，但饶是艾丽卡早有预料，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还没等霍尔曼拔.出枪，拎着枪一路步履生风走来的红头罩率先对准他扣下了扳.机。子.弹击中目标，霍尔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后仰摔倒，红头罩路过他的身侧，旋步闪过艾丽卡横劈的一刀，准确地捏住她的手腕，顺势把人拎起，扛在肩膀上带走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等周围人回过神来如梦初醒，红头罩和艾丽卡早就不见影了。

这、这是在干嘛？两个黑.帮大佬为了抢女人打起来了？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表示这个瓜有点劲爆。

哥谭酒吧不装监控，托尼想入侵也找不到途径，所以他只能依靠听动静和艾丽卡的描述来获取最新的现场消息。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大鱼上钩了，准备咬饵，其他人紧张地等待。

谁料到半路会忽然杀出个搅局的，一.枪把大鱼打得生死未卜，抢了饵然后扬长而去。

听到“砰”的一声枪.声，托尼浑身一震，愣了片刻，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差点儿原地爆.炸，要不是被巴基按住了，他早就跳起来穿上盔甲飞哥谭去了。

“艾丽卡！汇报情况！”托尼对着麦克风大喊：“听到回答我！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

艾丽卡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上去喘气喘得很艰难。

“碰到个熟人……大哥你放我下来！你有毛病吗！那是我的目标啊啊啊——”

“喀”的一声脆响，监听器被捏碎，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托尼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贾维斯？”

“冷静！”巴基紧张兮兮地扑过来：“我通知了蝙蝠侠，他会尽快赶到，不要着急，相信艾丽卡。”

托尼把巴基推到一旁，他站起身，冷冷道：“你能安心坐在这儿等结果？”

巴基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的情绪：“……不能。”

托尼：“那就走。”

巴基：“好的。”

迅速达成共识的两人收拾东西出门了，留下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索尔。

“怎么走啦！有事不能提前说一声吗！我怎么办啊！”

“算了，我也去吧。”索尔叹口气，拿起锤子，飞出了复联大厦。

艾丽卡像个米袋似的被红头罩扛出酒吧后门，来到一条幽深晦暗的小巷子里。

柔软的腹部被红头罩结实的肩膀顶得直反胃，艾丽卡艰难地拔.出贴着手腕捆紧的折刀，将刀刃威胁地抵在了红头罩的后心处。

“杰森，”她用充满了危险的语气低声道：“放开我。”

红头罩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倒是很听话，沉默着把艾丽卡放下来，但按着她肩膀的手并未松懈，似乎是害怕她逃跑。

事发突然，艾丽卡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当所有话一股脑地往喉咙处涌时，她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半天，艾丽卡才终于发出一声心累的叹息：“为什么杀了他？我以为蝙蝠侠已经跟你们打过招呼了，那人身上有x战警需要的线索。”

红头罩的声音乍一听很平静，但其实暗流涌动，他轻声问：“你就没点别的想法吗？”

艾丽卡皱着眉烦躁地挠了挠头——目标受伤，生死不明，再想获得线索就得耍点别的手段了，原本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因为这一枪而变得麻烦，她没法淡然。

“呃……”艾丽卡说：“在你跟了我整整一个下午之后，我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红头罩摘掉了头罩，露出一张戴着多米诺面具的年轻英俊的脸。

他一挑眉：“你知道？”

艾丽卡发出了嘲讽的笑：“区区盆栽怎么能挡得住二百磅重的你。”

红头罩：“………………”

红头罩气得把手里的头罩朝艾丽卡砸了过去。

艾丽卡站在原地没挪地，只轻轻弹动了一下手指，头罩就像氢气球一样飘了起来。

“送给我了？”艾丽卡拍西瓜似的拍了拍头罩。

红头罩莫名感觉艾丽卡是在拍打他的脑壳。

“恶魔崽子说你死了。”红头罩声音闷闷地说。

艾丽卡低下头，把下巴抵在头罩上，她眨巴眨巴眼睛，纤长微卷的睫毛如蝶翅般轻颤，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目光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我也以为我死了，但并没有，”艾丽卡小声说：“感谢上帝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为什么不来找我，”红头罩追问：“……我们。”

艾丽卡目光一闪，她指了指周围：“我觉得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定居在哥谭吧。”

红头罩还想问，艾丽卡竖起手指在他唇上轻轻一点：“其他话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霍尔曼这条线算是断了，为了尽量弥补损失，艾丽卡打算直接潜进霍尔曼家里转转。

“冰山会所。”红头罩忽然说道。

艾丽卡的脚步一顿，她回头不解地注视着他：“什么？”

“你要的线索，”红头罩低声说：“艾伦·霍尔曼是企鹅人安插.在黑面具身边的卧底，黑面具没有参与过儿童拐卖案，他对贩卖人口不感兴趣。”

艾丽卡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感觉霍尔曼的风格和黑面具不太相符。”

黑面具是那种典型的美国黑.帮，狂野如西部牛仔；而企鹅人所在的科波特家族是哥谭市四大家族之一，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所以企鹅人从小耳濡目染，行事颇有些英伦贵族的范儿。

从风格上来看，霍尔曼和企鹅人更配。

艾丽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红头罩咧嘴一笑，面露三分邪气，他回答：“清理门户。”

艾丽卡回想起之前红头罩公然拔.枪干掉霍尔曼时，她余光一瞥下意识记住的几个周围人的反应，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震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了。

“你是黑面具的人？！”艾丽卡颇为惊讶。

“暂时是，”红头罩说：“他来找我加入，我同意了。”

艾丽卡注视着红头罩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她还记得当年在刺客联盟时，死而复生的杰森·托特得知小丑还活着，便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肃清哥谭的事。

她有些明白了：“看来你已经找到了想走的路。”

而且还是一条与曾经几乎背道而驰的路。

红头罩耸耸肩膀：“还在摸索中，要一起来吗？”

艾丽卡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敬谢不敏：“不了不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背靠奇异博士和x教授，抱着钢铁侠的大腿，联合巴基，欺负索尔，玩.弄洛基（猫），逗逗彼得……日子过得不能更爽了！

相比之下统治哥谭黑恶.势力一点儿都不吸引人。

红头罩忽然逼近了艾丽卡，迫使她不得不一步步后往退，他不满地说：“以前说好了跟我走的。”

巷子里很窄，艾丽卡没退两步后背就抵住了墙，听到红头罩的控诉，她先是一怔，随即气得跳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扯：“呸，还好意思说，是谁一走就是四年音信全无，留我一个人在刺客联盟水深火热！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刺客联盟是个等级森严的组织，被塔利亚带回来暂居的杰森身份尴尬，哪个阶层都算不上，所以平时除了跟达米安吵架，也就只有艾丽卡肯跟他好好说说话了。

合作过几次任务，一起出生入死后，两人的关系自然突飞猛进，艾丽卡不再在杰森面前掩饰对刺客联盟的厌恶，而且每次提到外界时，她目光中的向往和羡慕几乎满得都要溢出来。

回哥谭之前，杰森确实有动过把艾丽卡一起带走的念头，或许是想拉她一把，或许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但最终他还是没去向塔利亚开这个口。

且不说塔利亚是否会答应——她已经帮了他那么多——那时杰森自身的问题多到他根本无力去拯救别人。十八岁的杰森·托特的未来没有希望，只有复仇，他回去是为了报复，怎么能把艾丽卡从一个泥淖拖进另一个泥淖？

红头罩被吼得愣住了，他微微睁大眼睛，一副惊呆的无辜模样。

艾丽卡的激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用力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后，她就渐渐冷静下来。

在红头罩的肩膀上推了一把，把头罩塞进他怀里，艾丽卡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事实证明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艾丽卡小声嘟哝：“真指望你们，我坟头都长成草原了。”

“我没有音信全无，”红头罩回过神，小跑着跟上了艾丽卡，他试图解释：“我给你寄过东西，还有邮件。”

“没收到没收到。”艾丽卡捂住耳朵，好气又好笑：“她怎么可能会让我收别人的快递。”

红头罩一时语塞。

“别跟着我，我要去工作了。”艾丽卡举起手做了个推拒的动作，她凶巴巴地恐吓道：“警告你哦，再妨碍我我就不客气了，我现在也是有组织的人，一通电话就有一车面包人来揍你！”

红头罩：“……？？？”

“一面包车的人！”艾丽卡冷静地改口：“都是超级英雄，你怕不怕！”

红头罩单手扶额：“该怕的是你吧，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恶魔崽子知道你还活着的事了。”

艾丽卡没来由地慌了一瞬，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抱住胳膊摆了个抗拒的姿势，略微提高声音理直气壮地说：“知道又怎么样！”

“呃……”红头罩指了指艾丽卡身后：“知道了，就跑来找你了呗。”

艾丽卡身体一僵。

斗篷御风而飞的猎猎声由远及近，她缓缓低下头，看到地面上掠过一道扭曲的影子，落在珠宝店二楼突出的阳台栏杆上。

艾丽卡：“……”

这特么来的也太快了点吧！不是说受伤了吗？就不能老实在家待着养伤别到处乱跑？

艾丽卡向红头罩投去求助的目光：你拦住他，我先走，为表感谢送你全套珍藏版莎士比亚。

这就想贿赂我？天真！红头罩清清嗓子，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罗宾从二楼跳下来，“砰”的落入阴影中。

“别多管闲事。”男孩把手探向腰间，握住刀柄，冷漠地发出警告。

红头罩那暴脾气当时就不能忍了，他冷笑着一把拽过艾丽卡护在身后：“要不是这句话，我还真不打算管。”

罗宾的回答是抬手拔刀。

雪亮的刀刃荡出长长的弧线，砍向红头罩的胸前。

红头罩侧身避开刀路，用手.枪架住刀锋，另一只握在手里的枪则灵活地转了个方向，枪.柄向前，砸向罗宾。

两人打了起来，就像以前还在刺客联盟时的切磋日常。

你们俩先掐着，我走了啊！

艾丽卡赶紧趁机去翻小包包，然而让她感到绝望的是，悬戒不在里面。

……不可能啊！自从学会了开空间门之后，艾丽卡不管走到哪儿都会随身携带一只悬戒，方便必要时跑路。

绞尽脑汁想了又想，艾丽卡终于想起临出门前余光瞥见的一个画面——

洛基猫老佛爷似的端坐在沙发里，前爪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某个黄铜制品，对艾丽卡投去了混合着谴责、抗.议、威胁等情感的复杂注视：不带我一起，你会后悔的。

艾丽卡：“……”

洛基你这个小混蛋！！！！！

身后劲风突起，危机时刻，十几年养成的格斗习惯让艾丽卡下意识选择了旋步转身避开锋芒，使出一套擒拿术，手臂翻转以一个扭曲又刁钻的角度锁住了罗宾握刀的手，用力一捏。

罗宾吃痛，五指松开，太.刀掉落在地。

她没用魔法。

徒手搏斗势必会拉进双方的距离，此时艾丽卡与罗宾近得几乎呼吸交错，她低下头就能看清楚他表情的每一处细微变化——

男孩脸上翻腾的怒意转瞬之间收拢得一干二净，换成了轻笑，却令人更加紧张。

艾丽卡的心脏重重一跳，直觉告诉她要遭，她赶忙松开手往后逃走。

金属撞击声响起，一团明晃晃的东西从罗宾的斗篷中滑下，在他的手腕上转了一圈，然后被他捏住，“咔哒”一声砸向艾丽卡的小臂。

后退的动作被强行制止，巨大的力度扯着艾丽卡向前栽去。

腰被一把抱住，男孩的力气很大，勒得艾丽卡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她听到他声音沙哑地笑了：“抓到你了……姐姐，你还想往哪儿逃？”

匆忙赶来的红头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平地摔跤。

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你叫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托尼：让你平时少吃点李子！你看看你胖的！口巴口即！带着你飞我的速度都被拖慢了！咱家白菜要被偷走了！

巴基：明明是你胖，偏要甩锅给我，我有马甲线你有吗？

托尼：我有。

巴基：你没有。

托尼：有！

巴基：没有！

老爷：你俩先吵着，我去接闺女了。

老二这如同土匪抢亲一般的行为哈哈哈哈哈。

二桶：等我统一了哥谭黑.帮，就把你接出来！

艾丽卡：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走就是四年多：）

大米：别信他，这人不靠谱的。

艾丽卡：还有你，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走就是一年多：）

大米：……别唱了，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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