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和婶婶梅·帕克一起居住。
那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在听彼得简单说了艾丽卡的事情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她迎进了屋子里,不仅找来干净的毛巾让她擦脸,还取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供她替换。
“别穿着湿衣服了,容易着凉,”梅按住艾丽卡的肩膀将她转了一圈,假装没发现她身体忽然的僵硬,推着她去了浴室:“我刚好放了热水,你先去洗澡吧,我煮点热汤给你们喝。”
“彼得!快来帮忙!”
彼得动作狂野地擦着他那头乱毛:“马上来!”
艾丽卡迷迷糊糊在浴室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热情的陌生人,温馨的家庭,亮着灯光的房子,饭菜的浓香……
眼下的一切舒适的仿佛是场美梦,尤其是和之前昼夜颠倒风餐露宿的逃亡生涯相比。
缓缓走到喷头下,艾丽卡拧开水龙头,让温热的水流过掌心。
雾气渐渐聚拢过来,充盈了整座浴室,就像一个轻柔的拥抱,驱散了心底隐秘的不安与担忧。
“这算不算否极泰来?”
小小声的自言自语隐没在画画的流水之间,艾丽卡吁出一口气,脱掉湿透的衣服搭在架子上,抬腿迈进浴缸中。
“……其实我也没那么倒霉,对吧。”
人生果然不只是落落落,跌倒谷底的时候,肯定会适当往上飘一飘。
别管明天怎样,至少今晚艾丽卡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从现在起我就是蜘蛛侠的脑残粉,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的那种。
艾丽卡认真地给自己颁发了粉籍。
“到底是怎么回事?”
狭窄的厨房里,梅用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汤,她的语气听上去很随意。
“竟然能拐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回家,跟你那些青春期的小秘密有关系吗?”
别光看脸啊,她凶起来的时候吓得我心脏扑通扑通跳呢!
彼得在心里偷偷吐槽,嘴上却无比乖巧地回答:“有一点点点点关系,她的车被炸了,因为……”
梅的动作一停,声音略微提高:“炸?彼得·帕克你答应过我,不做危险的——”
彼得扑过来握住梅的手臂:“嘘嘘嘘!小点声!”
“——危险的事情!”梅捂住嘴,压低声音道。
“不危险的,”彼得并拢手指,义正言辞地说:“我发誓。”
对于彼得的誓言,梅发出了一声充满怀疑与不信任的冷笑。
沉默了一会儿,梅又道:“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斯塔克——他把你弄得心神不宁的——但我还是很感谢他会为你的小账单签名负责。”毕竟单靠帕克一家是赔不起那么多战损的。
听到偶像的名字,彼得骄傲地挺起胸脯:“这就是加入复仇者联盟的好处。”
有组织(托尼爸爸)罩着的人就是不一样。
彼得对梅再三保证他以后会小心,绝对不贸然行事,梅这才勉强放过了他。
热汤新鲜出炉的时候,艾丽卡的澡也洗完了。
彼得看了看表,发现时间才过去了十分钟,和自己平时冲凉的速度差不多快。
“你真的有好好泡一会儿吗?”梅把热汤端给艾丽卡,语气虽然埋怨,但能听出来是因为关心:“不用着急呀,我已经洗完了,彼得是临睡前才会使用浴室。”
艾丽卡捧着汤碗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我已经暖和啦。”
梅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很快就跟艾丽卡熟稔起来。
至少表面上两人相谈甚欢。
“……你们年轻人还是合适鲜亮的色彩,”梅笑道:“我的衣服都是旧款式,你先凑活着穿,明天让彼得带你去附近的商场逛逛,买两件新的。”
艾丽卡目光闪烁,听懂了梅言语中的隐藏之意,她点点头给予对方肯定的答复:“好的,那就麻烦彼得了。”
骤然被点名的男孩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挠挠头,回答:“不麻烦,我正好也想逛逛。”
梅以买衣服为借口,试探艾丽卡到底是借住一晚,还是会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她并没有赶人走的意思,只是想心里有个底,如果家中要添人,很多计划都得被调整。
艾丽卡当然是选择留下来。
逃了一个月多,却没有一丁点小麻烦找上门,这固然跟艾丽卡万分小心谨慎有关,但她心里清楚其实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高达99%的原因,那就是在组织那边她的档案已经被扣上了“死亡”的黑章。
毕竟爆.炸是真的剧烈,整座地下基地塌陷成了大坑,精英小队无一生还,连尸骨都挖不出来。
如果没遇到蜘蛛侠,艾丽卡在躲过大雨后,明天会离开纽约继续前行。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找不到明确的目的地,未来对她而言是一片看不清楚的迷雾。
但人生的际遇变化莫测,感谢蜘蛛侠,感谢梅,是他们给予了艾丽卡一个改变的机会。
就待在纽约了,这儿多好啊!
超英遍地走,义警多如狗,复联大厦就伫立在那边的山头(曼哈顿),每到黑夜降临就灯火闪烁,简直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远远望一眼都安全感爆棚。
如果,如果那1%的概率真的让艾丽卡不幸碰上了,比起在穷乡僻壤孤立无援,在纽约她至少还能去找超英们求助。
这也是她抱紧蜘蛛侠大腿不撒手的初衷。
就在艾丽卡准备同梅谈一谈房租问题的时候——既然决定住下,总不能白吃白喝——梅却起身去了厨房:“披萨烤好啦,准备吃饭!”
彼得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往艾丽卡身边凑了凑,小声叮嘱:“如果一会儿你觉得那个披萨不好吃,千万别勉强,意思一下就行了,等梅回卧室后我溜出去买别的。”
艾丽卡:“……”
她礼貌地说:“放心,我不挑食的。”真饿的时候连树皮都啃过,披萨好歹是熟食呢,能难吃到哪儿去?
彼得的眼神一言难尽,透出一种“你还是太天真”的意思。
等梅把披萨端上来,艾丽卡咬了一口之后,她才终于明白彼得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非要评价,大概是别人请客要钱,梅请客要命吧。
之前洗澡时有关“饭菜的浓香”的感慨果然只是美梦一场,是错觉。
艾丽卡假装咀嚼,趁梅低头喝水的空档,努力将嘴里的披萨整个咽了下去。
树皮她还能啃啃,比树皮还难吃的披萨……抱歉她真的尽力了。
梅的眼睛是漂亮清澈的深琥珀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流转的微光,认真专注的令人难以拒绝。她一边吃一边问:“怎么样?好吃吗?我觉得还不错?”
彼得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艾丽卡则使劲儿点头。
“终于成功了!”梅欣慰地感叹:“太不容易了,说老实话,我实在是不擅长厨艺……”
彼得:你不止不擅长厨艺,现在就连味觉似乎都出了点问题。
艾丽卡:……看出来了。
解决完噩梦般的披萨后,艾丽卡叫住了梅,很郑重地跟她谈起了房租问题。
虽然艾丽卡现在穷得叮当响,但她多少存了点压箱底的钱以备不时之需,全都拿出来交房租刚好够三个月的。
至于三个月后怎么办,艾丽卡坚信那时的她肯定已经凭本事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毕竟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发光。
推辞不过的梅收下了房租,表示她会管饭,请艾丽卡务必要来一起用餐。
艾丽卡:“……”这就不了吧?
面对梅真诚的目光,艾丽卡心里涌起万千愁绪。
她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三个月之后。
带着深深的忧虑,艾丽卡在卧室憋到了午夜十二点。
雨变小了许多,彼得偷偷溜出门,去街角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两个热狗。
“给,”彼得打开窗户,将热狗递给隔壁的艾丽卡:“快趁热吃。”
艾丽卡盯着热狗,双眼放出绿光。
彼得失笑:“这么饿啊?”
艾丽卡摆摆手,两三口解决完了热狗,在彼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懒洋洋往窗台上一靠,歪着脑袋看他:“一整天没吃饭了。”
本来下午的时候艾丽卡想去买点东西垫肚子的,结果刚进便利店车就被炸了,之后一直跟踪彼得,完全顾不上其他。
这经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彼得看了看还没来得咬下一口的热狗,叹了口气,把它从窗户里递出去:“这个也给你吧,我回家之前吃过了。”
艾丽卡愣了一下,扶着窗框的手微微收紧。
“不用了,”她摇头拒绝:“我饱了,晚饭不能吃太多,会胖。”
见艾丽卡宁愿把窗户关上也不接热狗,彼得只好收回了手。
他心里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艾丽卡,问她白天为什么要跑,到底从哪儿来,目的是什么。
但直到热狗吃完,彼得都没有找到把问题说出口的机会。
第二天天不亮梅就出门工作去了,家里只剩下难得睡懒觉的艾丽卡和早起做饭的彼得。
快八点的时候艾丽卡终于醒了,她没有立即起床,而是平躺着发了一会儿呆。
这是一个月来艾丽卡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彼得在客厅里呼唤艾丽卡吃饭,艾丽卡回应了他,五分钟内搞定穿衣服洗漱等一条龙活动,端坐在餐桌前举起刀叉准备好。
见艾丽卡跃跃欲试如此期待,彼得反而紧张起来:“我、我也不擅长,我随便做的。”
艾丽卡叉起一块煎蛋吃的很开心:“反正不会比梅还糟糕。”
彼得:“……那倒是。”
饭还没吃完,外面传来敲门声。
艾丽卡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随后又强迫自己缓缓放松,她目光一转,对上了彼得一言难尽的眼神。
“……怎么?”艾丽卡奇怪地问。
彼得的视线挪到了艾丽卡的左手上。
艾丽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停下动作——之前听到敲门声,她本能地握住餐刀在指间翻转起来,明晃晃的刀刃闪出一片雪亮的光。
玩刀是她多年的习惯,既能锻炼手指的灵活程度,又能随时对危险做出正确应对。
但习惯有时不是好事,会暴露很多东西。
“抱歉,”艾丽卡单手扶额:“我……”
既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艾丽卡就没想着一直隐瞒,或许有一天她和彼得的关系能进展到她可以毫无顾忌将一切告诉对方的程度,但并不是现在,现在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小心点啊,别割到手了。”彼得抢先一步说道,随后转移话题:“我去开门。”
艾丽卡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门开了,彼得的好基友内德旋转着冲进来,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初具雏形的球状玩具:“surprise!我来找你拼死星啦!”
彼得:“……”
糟糕,他之前跟内德约好今天一起拼乐高的,结果昨天被艾丽卡的事情一打岔,就忘记了。
内德转过身,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坐在餐桌前的艾丽卡,被吓了一跳:“哇哦!”
他根本没想到好友的家里竟然会出现一个漂亮的陌生女孩。
“哥们,”内德睁大眼睛,揪住彼得的衣摆晃了晃:“你哪儿来的妹子!”
艾丽卡放下餐刀,微微一笑:“路上捡的。”
彼得:“……”
内德十分羡慕:“好事都让他碰上了,我怎么就捡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