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分钟就到七点,盛夏接到闵瑜电话,让她五分钟后下楼。
盛夏比闵瑜有时间观念,决定提前两分钟下去,手机刚塞到包里,卧室的门开了,任彦东走进来,已经换上了家居服,看来在楼下冲过澡。
任彦东走去衣帽间,路过床尾,床上有件白色衬衫。
他指指衬衫,问盛夏:“穿不穿了?”
盛夏瞅了眼,是她早上起床当睡衣穿的那件,“穿过了。”她已经换上自己的长裙,准备下楼。
任彦东脱下家居服的上衣,把那件白色衬衫直接穿身上,慢条斯理的开始扣纽扣,一边走去衣帽间找今天要穿的西裤。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话音落,他人已经进了衣帽间。
盛夏跟去了衣帽间,她靠在门边,“要去拍杂志封面。”
任彦东侧眸,“杂志封面?”
“嗯。”
“几点结束?”
“不好说。”
平时他话不多,也不会问那么具体,她问:“怎么了?”说着,她走过来,环着他的脖子。
任彦东:“要是赶得上,中午一块吃饭。”
中午肯定赶不上,她晚上还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算了,有空的吧。”
任彦东把衬衫塞进裤子里,整理平整,“最近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没有我就看着买了。”
“有,不少。”盛夏松开他,到外面拿来手机。这一个月都忙,她喜欢的一些东西还没来得及买。
任彦东经常送她礼物,不是特殊节日也会送,因为他没那么多时间陪她。
关于收礼物,她早就习以为常。
不会排斥,也没那么欣喜。
二十五岁,从她记忆以来,她一路就是收着礼物长大。
小时那会儿,父母都忙,每到过节或是生日,她收到的礼物是周围其他孩子的好几倍。
后来父母离异,她每年收到的礼物再次翻番。
特别是最近几年,母亲给她的礼物越来越贵重,都是限量版,父亲也不甘落了下风,他的钱基本都花在她身上。
可能是他们离异后都没再婚,就她一个孩子,又亏欠陪伴,所以从来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她。
盛夏打开收藏给任彦东看,“一共三个包,两块手表。”收藏里还有一款钻戒,她喜欢的款式,不过她没打开,直接跳过去。
“还有高定礼服,这个系列的我都喜欢。”她指指图片。
这场早春大秀她没来得及看,没想到有个系列很惊艳,她都觉着不错。
任彦东:“发给我。”
盛夏才只发了一个包的图片,闵瑜的电话就打进来,她接听:“这就下去。”
她边朝外走边给任彦东发剩余图片,到了门口又想起来跟任彦东说:“晚上我还有应酬,要很晚,到家后你先睡。”
一个优雅的转身,潇洒离开。
任彦东觉着这话耳熟,蓦地想起,昨晚他发给她的消息就说了这么一句,她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上班早高峰,远东集团这一片的交通最堵,短短的一段路,今天竟然堵了快一个小时。
任彦东刚到办公室,向秘书给他送来包裹,一个网购的包裹,卖家是某书店,摸上去也像书。
向秘书挺纳闷,他现在会网购了?
收起好奇心,她开始汇报工作。
投行那边早上打来电话,介绍个项目,有家企业准备申请上市,股改前想引入私募投资。
投行那边就给客户推荐了他们远东旗下的,远东资产管理公司。
准备上市的是一家影视公司,这两年出品的影视作品的口碑还不错。
任彦东一边着拆包裹,“影视公司?老板是谁?”
向秘书:“品娱影视,老板厉炎卓,上海人,其他资料暂无。”
任彦东微微颔首,“把品娱的资料转给资产管理公司那边,具体投不投等开会时再说。”
向秘书应着:“好。”
包裹已经打开,是金融考研的练习卷,任彦东眉心微蹙,暂时放在一边。
向秘书离开,办公室门阖上。
任彦东先给上海那边的朋友发了条消息:【帮我了解一下厉炎卓这人。】
朋友:【厉家孙辈里能力最强的一位,今年三十,不过好像对集团股权之争显得漠不关心,自己有不少海外投资,最近这两年进军了电影业。】
任彦东:【谢了。】
朋友问:【你准备跟他合作?】
任彦东:【他的影视公司准备上市,要引进私募。】
朋友:【以厉炎卓的能力,你可以投。他找你们远东,也是想借助你们远东资产公司的实力让上市之路走的顺畅点,到时你可以把条件定得高一些。】
和朋友聊完,还有半小时开会,任彦东打了盛夏的电话,顺手翻开一本考研练习卷。
盛夏已经到了摄影棚,正在换装定妆。
这次要拍摄的那期杂志封面,最大的广告赞助商是某奢侈品牌。
赞助商原本力荐自己的品牌代言人做这期的封面人物,不过时尚杂志的高层已经跟盛夏那边的经纪团队签了合约。
赞助商一听是盛夏,也就没了异议。
盛夏是他们高定大秀的常客,这次巡演也是穿了他们当季的高定。
他们就推荐了品牌代言人出现在杂志内页,正好宣传一下早春成衣。
品牌代言人是商梓晴,她到了摄影棚才知道,原来这期的封面是盛夏。
闵瑜从包里拿出盛夏的手机,“你家三哥的电话。”
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是盛夏团队里的,妆容已经差不多,她们找了个借口离开化妆间。
盛夏接过手机,应该是她的资料到了。
“喂。”
“考研资料是你买的?”
“嗯。”她忘了别墅的具体地址,就直接填了他的公司地址。
任彦东不明白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买了干什么?”
盛夏:“做。”
“...要考研?”任彦东鲜有耐心问了这么多。
盛夏:“嗯哼,不然买了干什么?”她已经报过名,十二月份参加考试。
任彦东:“怎么突然要考经济类?”
盛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想做个有文化的花瓶。”
任彦东:“......”
“我妈说多了解点金融知识,跟你好有共同话题。”她笑了笑,“其实考不考,我跟你都没有共同话题。”
稍有停顿,“三哥,你说呢?”
任彦东没接话,很快,盛夏的声音又传来,“哪家两口子天天在家聊工作?聊着聊着感情就黄了。”
母亲所谓的考研后,她跟任彦东有共同话题,也只是一种一个原因,追根究底,母亲还是嫌她学历太低,实在拿不出手炫耀。
母亲是哈弗商学院毕业,不时在她耳边念叨:你申请国外的硕士,多努力,说不定也能行。
她:妈,咱没有做校友的缘分,就做母女吧,母女多好。
她高中够努力的,但也跟母亲要求的高校失之交臂。
大学毕业,母亲让她继续读研,她想小提琴演奏,完成自己的一个梦想,后来跟母亲僵持了好久。
最后各让一步,她巡演结束考研。
母亲觉得她拉小提琴其实是体力活...
就连一贯纵容她的父亲也认为,她要把小提琴当成一个兴趣爱好,而不是一直活跃在舞台前,毕竟没有哪个世家想娶她这样高调的儿媳妇。
电话里有几秒的安静,盛夏收了收思绪:“考上了金融硕士也有好处,我就不用问你私募是什么,也不用问你lob模型是什么。”
不过共同话题还是零交集。
“你喜欢游泳、跑步,我喜欢的是跳舞和瑜伽;你热爱书法,会打牌,我擅长小提琴和画画。”
任彦东又拿了一本练习卷翻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你要是没准备,光做这点卷子,没用。”
盛夏报的那所大学,考396和英二,她本科是数学专业,至于英语,母亲对她英语的培养打娘胎那会儿就开始了。
专业课她也准备了一年多,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要是考过了,怎么奖励我?”
“还没想好。”任彦东合上练习卷:“我忙了。”
盛夏:“嗯。”她直接切断通话。
闵瑜正好进来,见她收线,下巴微扬,“走吧,摄影师在等着你呢。”
拍摄比预期顺利,三个小时便收工。
闵瑜问盛夏,“下午是跟着我混,晚上直接参加慈善晚宴,还是送你回家休息,晚上再去接你?”
盛夏:“回家无聊,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闵瑜从她万能的包里找出口罩,“喏,下车时戴上,免得造成交通瘫痪。”
正说着,她手机响了,是时尚杂志的主编。
闵瑜听后,脸色微变,她手机的外音不算小,盛夏也听到了,主编的意思,盛夏的杂志封面有调整,要换成内页。
闵瑜:“换内页?谁答应的?那期杂志封面是谁?”
主编:“商梓晴。”
闵瑜明白了,她也无意为难一个主编,“跟你们总监说,按照合同来。”
主编微微叹气,硬着头皮道:“我们的法务部会跟您联系的。”
意思已经太明显,违约赔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挺没劲。
闵瑜的脾气上来:“你们拿我当猴耍呢?为了配合你们的时间,演奏会结束都没有休息的时间,紧赶着过来拍摄,拍完了跟我甩一句,封面要换人?!”
主编其实挺喜欢盛夏,可用谁做封面不是她说了算,是总部那边的意思。
闵瑜切断通话,一个电话打到时尚杂志总部,“几个意思啊!”
副总先是道歉,又说了几句好听话:“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别气,下期肯定给你安排上,不过照片要重拍。”
因为下期的赞助商不是这个品牌,就不能穿这个品牌的高定。
闵瑜:“你还真以为我闲的蛋疼?就眼巴巴的等着给你们拍摄?”闵瑜跟副总认识,不过交情一般,“必须这期的封面!”
副总难为情,“不是我不安排,你在这个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临时撤人这不是常事?商梓晴是余总的人,没法子。”
闵瑜:“哪个余总?”
副总:“余泽。”
闵瑜的脸色唰一下变白,手指微颤。
盛夏夺过手机,直接摁断,“一个封面而已。”她拍拍闵瑜的肩膀,“没事,我都没放心上。”
余泽,闵瑜的前任,一个把她伤的遍体鳞伤的渣男。
自那之后,闵瑜活得像个男人一眼,再也没恋爱过,跟家里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之前她还挺纳闷,为什么商梓晴处处针对她。
现在明白了,商梓晴不是针对她,是故意找闵瑜的茬,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闵瑜调整好之前失态的表情,“对不起,连累你了。”
“咱俩还用说这些?”盛夏拿了瓶水,拧开给她,“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之前她只是懒得跟谁争,不代表她不会争。
去了常去的私人会所,两人吃了简餐,稍做休息,闵瑜便进入工作状态,开始给她协调接下来的工作,把所有工作都有推迟至考研结束后。
盛夏意兴阑珊的喝着青柠汁,不时瞅瞅闵瑜,她若无其事的对接工作,跟别人打电话时嘴角带着浅笑,语气轻松,好像之前跟余泽有关的事不曾发生过。
盛夏拿上手机起身,指指洗手间的方向。
闵瑜意会,点点头。
盛夏没去洗手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任彦东打电话。
“我把早上的礼物换一下。”她跟任彦东之间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任彦东:“不用换,又看上什么了?把图片发我。”
盛夏:“这次不是物品,想让你给我出口气。”
任彦东本来在看文件,暂停,“怎么了?”
盛夏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说,“今天拍的杂志封面也被临时撤了,被抢去的代言和杂志封面我不稀罕再要,但要把商梓晴给撤下。另外,考研结束,我也要拿走她的两个代言或是通告。”
任彦东没立即回应,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
盛夏以为他是婉拒了,结果下一秒,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拿走两个是不是少了?她能长记性?四个吧。”
不得不说,盛夏还是有点小感动的,她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那接下来两个月,睡觉时我就不踹你了。”
任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