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华抱着琴便带着春桃出了门。
夜色中她坐着马车出了城,直奔王玄城外的别院。
若说着世上还有谁能力挽狂澜,非王玄莫属。
她思来想去从没有得罪过陈意,与她仅在王玄的别院见过一面,且没说上几句话,她为何会非要她死呢?
唯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王玄了。
陈意一心痴慕王玄,定是误会她与王玄有什么了。
什么叫做无妄之灾,这便是了。
所以她去找他也不算平白无故,这祸事分明是因他而起。
一路上,春桃有些惊恐,她一直抓着谢琅华的衣袖,紧紧的偎在她身边,生怕有什么意外,看大小姐的摸样很急,她也不敢多言,只能尽力护着大小姐。
谢琅华怎不知她心中所想,她轻轻的拍了拍春桃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害怕。
可春桃一颗心始终都高高的悬着,天都黑了,城外不比城里她怎能不怕。
好在谢琅华早把车夫换成方幻云的人了,不然她可不敢带着他三番两次的去找王玄。
马车停在了王玄别院门口,谢琅华并没有让春桃上前敲门。
她也不十分笃定王玄此刻在别院里,可她别无他法只能来这里试一试,上王家去寻王玄她可是万万不敢的。
一个陈意就够她受的了,若是再来十个八个这样的人物,她还要不要活命了。
谢琅华抱着琴下了马车。
月色清幽,繁星满天,将人影拉得长长的。
她在别院门口随意找了地方,席地而坐,将琴置于双膝之上,素手勾抹,琴声倾泻而出。
“铮铮铮……”谢琅华奏得正是上一次在甘泉寺所奏的曲子。
夜深人静之时,琴声格外清晰。
谢琅华目不转睛的盯着别院门口的侍卫,见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去,便知王玄此刻在别院之中,故而去禀报与他,而非上前驱赶她。
谢琅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上天果然待她不薄。
春桃满目不解的看着谢琅华,为何大小姐来了,却不让她去敲门,只在这里弹曲子,这是何意?
彼时,王玄刚刚沐浴过后,随意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在软榻上躺着,单手支着头,十分恣意的看着书。
听着外面传来的琴声,他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谢琅华一来,王礼便接到了侍卫的禀报,即刻禀告了王玄。
可谢琅华不进来,郎君也不出去,到叫他很是不解,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玄,忍不住出声问道:“郎君,这个谢家大小姐这是何意啊?到了门口也不进来,夜深人静的弹什么琴?”
王玄随意看了王礼一眼,垂眸说道:“她这是在告诉我她来了。”
王礼眯眼一笑,一副了然的说道:“难不成她知道了,是来谢郎君的?”
至于她知道了什么,又为何来谢王玄,王礼并没有说清楚。
王玄一眼瞟去:“你见过大半夜专程来道谢的?”
王礼摇了摇头,眼中越发疑惑起来,既然不是来道谢的,那她又是来做什么的?
他刚想询问,王玄淡淡朝他看来:“接着听下去便可知她的来意。”
她入夜前来,自然不可能专门来这里弹琴的,想来必有缘故。
王礼凝神听着。
一曲作罢,谢琅华果然换了一首曲子。
寂寂深夜,她的歌声伴着琴声在风中荡漾开来。
南浦凄凄别,
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
好去莫回头。
听着她的歌声,王玄骤然从软榻坐了起来,面上闪过一丝深沉。
王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不就是一首曲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四句,谢琅华来来回回唱了数遍。
她声音婉转,带着丝丝愁意,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凄凉。
一曲唱完,她什么也没有说,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带着春桃上了马车便绝尘而去。
弄得春桃一头雾水。
直到曲终人散,王玄还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郎君。”王礼见他这副摸样,轻轻唤了他一声。
哪知,王玄蹙着眉,突然下了软榻,看着王礼说道:“去查一下她遇见了何事?”
“是。”王礼随即吩咐了下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王玄一人站在窗边。
秋风摇曳,卷起了他的长袍,将他的背影拉得长长的,屋里有他陪着,屋外更是有数不清的侍卫和仆从,可王礼看着他的背影却读出几丝孤寂。
于万千人中,那种无法言说的孤寂。
仿佛人再多,热闹的也只是别人。
“郎君,不过是一首曲子而已,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谢琅华唱的曲子他也听了,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就着月色,王玄垂眸一笑:“你没听出来吗?她是来向我告别的 。”
王礼顿时一怔,他还真没有听出来。
王玄笑着转过身来,缓缓说道:“好一个聪慧的女子,想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才会冒夜前来,她知道我未必肯见她,即便见了帮与不帮也在两可之间,所以她只是来告诉我一声,顺道与我道个别。”
王礼不由得睁大了眼,原来这样也可以啊!
这个谢琅华还真真非同一般,连求助的方式都异于常人。
不过片刻,王玄身旁的影卫大步走了,看着王玄拱手说道:“启禀郎君,属下已经探明,有人出了五千两金,要买谢家大小姐的项上人头,七夜已经接下了这笔买卖,想来很快便会出手。”
王礼一脸震惊抬头朝王玄看去,都惊动了七夜,这果然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王玄缓缓说道:“是谁?”
那影卫跟在王玄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拱手说道:“是陈家阿意!”
王玄微微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那影卫看了王玄一眼接着说道:“郎君还有一事,陈家阿意邀了燕京的闺秀,明日一起去燕山赏秋,谢家大小姐也在其中。”
“我知道了。”王玄右手微抬,那影卫双手一叉,转身大步离开。
王礼抬头看了自家郎君一眼,摸着下巴说道:“难怪那谢家大小姐会来找郎君了,原来一切祸事皆因郎君所起。”
陈家阿意痴慕郎君,谁人不知呢!
王玄淡淡的扫了王礼一眼没有开口。
王礼贼兮兮的看了王玄一眼,皱着眉说道:“这个陈家阿意哪里都好,就是醋性太大了,她如此勃然大怒,想来是那一日看见郎君抱着谢琅华了。”
王玄漫不经心的看着王礼。
王礼说着说着,王玄都没有出声,他自己徒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王玄。
“郎君”……
郎君一向近不得任何女子,知道的唯有郎君身边几个最亲近的人,便是主母也是不知的,也是他的疏忽,看着郎君抱着谢琅华,竟生生忘了此事。
他一脸凝重,对着王玄双手一叉,沉声说道:“属下,这就下去安排此事。”
王玄随意扫了他一眼。
王礼心中大惊,方才他还想问郎君,这个忙帮是不帮,如今竟是非帮不可了,若是郎君这怪症治不好,将来唯一能做主母的唯有谢琅华了。
她若是有个万一,郎君岂非要孤独终老。
王玄冷眼看着夜色,缓缓垂下眸子。
他对谢琅华有欣赏,也有好奇,但也仅仅如此,远还不到心动的地步,难道上天真就不给他一点选择的机会了吗?
一路上谢琅华心中都很是不安,以王玄的聪明,定然知道她的来意,可他会插手此事吗?
谢琅华没有一点把握,他若是不愿帮她,她又当如何呢?难不成眼睁睁的等死?
她大仇未报,母亲与阿恒也没有安排妥当,就此赴死她不甘心。
谢琅华回到谢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谢玉又梦魇了,整个侯府都是他的喊声,听着很是慎人。
萧氏本准备去看看的,谢琅华却拦下了她,她们去了也只是惹人嫌,既如此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干系。
谢琅华躺在外室的软榻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乱如麻。
不知不觉疲惫到极点她沉沉睡去。
可有些人却精神的很,就喜欢昼伏夜出。
“砰……”秦益正在府中睡觉,紧闭着的房门一下子开了,他驰骋沙场多年,瞬间从榻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看门口冷冷说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