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曾有婚约
龙珂离开。
纬帘缱绻飘落。
站在远处等待的李敬德皱了皱眉头,心神不宁的走进了先前突然爆发出喧闹的大帐。
帐内,龙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李敬德走上前,看了看桌上凌乱的酒盅,深拜一礼,“皇上……”
担忧的声线让龙玹扫去一眼,不介意勾唇笑了笑,“无妨,她为了圆谎,不会将罪责推到朕身上,不然龙珂会起疑。至于其他,时间问题,会有解决办法的。”
因为站的离帐门较远,加上心中一直在想另外一件事。
一时没有觉察到龙珂前来,倒被那女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抓了机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哎……”
李敬德深叹一口气,担忧未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得点了点头。
毕竟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他还是信得。
而且靖王就算误认为皇上真的有心拆散他们,也该懂得皇上的为人,一些事情不该做的,不会做。
冷静下来,自会明白。
只是想想靖王那从小被皇上惯坏了的倔脾气,叹息。
“挺聪慧个人,怎么一遇到感情,就愚钝成这番。”
“情这件事令人盲目,能维持理智的人不多,也怪不得他。只能说他用情太深,太信任那个女人罢了。”
他当年面对季凌苏也盲目过,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面对喜欢的人,总是会信任或者不信任的毫无理由。
事后回想都能发现端倪,只是处在那一刻,总是感官因素占主导。
不然也不会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了。
李敬德点点头。
龙玹淡淡说完,朝窗口的位置又瞟了一眼。
比起龙珂误会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担心,男人再深陷感情,都会维持一丝隐约的理性判断力,尤其龙珂绝非蠢钝之人,司徒灵曦若真把龙珂当蠢货,最终只为玩火自焚。
只是内心深处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却不知来自哪里。
先前就好像一个突然感觉很熟悉的人来到了身边,熟到让他觉得像一个人。
皱了皱眉头,他问道:“先前你一直在帐外守着吗?”
“是!”
“可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走过?”
李敬德仔细想了下,似乎闪过一个黑影,可那样的速度,应该是只野狸或者山狐吧?
人怎么可能矫健成那番!
摇摇头,“不曾,奴才们虽然退去,却不敢远离。怎么,有人偷窥吗?”
龙玹抿唇笑了笑,“没有。”
是他多心了吧,上京距此少说也有千里,她怎会来找他……
笑笑摇头,他启步朝内走去,一边随意问道:“对了,关于朕命测有关紫凰之事你知道多少?”
李敬德一怔,不解皇上为何言及。
意识到他在好奇,龙玹顿了脚步,侧眸来浅淡笑笑,“想起来了便问问。”
“是。”李敬德不解其他,但皇上这主动给他解释的态度让他倍感敬重,飞快如实禀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左不过就是皇上出生之时,正好玄空大师云游至我御天境内,与当时的钦天监司务长聊茶夜话,品观星象,忽而见穹天双星齐闪,有相撞之势,凶相万分,后一星北移,入驻紫微宫,另一辅星紫蕴萦绕,不离不松,却渐明渐淡。正巧得知皇上出生,合了八字,故而有此一说。”
这是最私密的占卜内容,李敬德跟随先皇多年,自然有些事明白。
龙玹点头,所有皇室孩子出生,钦天监都会给占卜命格,但说实话,只是图个吉祥福气的由头罢了,全是溢美之词。
闭着眼说几句姿容俊美,富荣一生都能混个赏字。
唯有当初他的命格出来,如此周正又与众不同。为此还曾一度被人笑话,说一冷宫之子,族中势力单薄,还妄图封王称帝,功垂万古。
可父皇相信,所以一直为了保护他幼年不受预言所累,硬是一直不动声色的扶持龙琨为太子,暗中扶持更有母族势力的文氏,直到临终前,临危宣昭,上令工书,将皇位传给了他。
还给他定了荣紫念的婚事。
可他一直以为所谓的‘紫凰’应该是名字里带紫,出生时也得得道高人算命,说他日金凤加身,有国母之相的荣紫念。
司徒灵曦这信誓旦旦又从哪里来的?
“没有其他的传言吗?”
“皇上是指……”
“除过朕这边的,大陆就没有其他的传言?”龙玹一边解着衣衫络扣,一边问道。
李敬德眉睫暗眨,略微思忖,作揖道:“是有的……前些年,听说昼国出了名公主,出生时也得了玄空大师卜算,说是紫凤转世,先皇当时为了皇上,还专门秘密去了昼国一趟……”
龙玹指尖一顿,停在金络软扣上,皱了眉头。
真有?
可……一股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萦绕头顶。
“父皇去昼国干嘛?”
狐疑的睿眼看向李敬德,李敬德赫然身躯一怔,尴尬笑笑,“这,先皇当年是秘密出巡,只带了几名随身侍卫,并未带奴才,具体情况,老奴也不清楚,只知那公主与皇上还是有几分薄缘。”
龙玹想到了什么,眼帘一黑。
李敬德只觉得头皮都要被盯出窟窿,“老奴只知道,待先皇回宫之时,给您带回了一份婚书……”
“……”龙玹彻底一眼愠黑。
抿着唇,憋气将衣衫快速解掉,换上一件更为舒适的家居衫,“让人来打水沐浴。”
不愿再提及的模样让李敬德脑海也是风箱不断。
知晓皇上脾气,也是被先皇不停让皇上左娶一个,右娶一个的做法汗颜。
毕竟九荒本身就尚龙尚凤,凤又是比喻女子地位超然,要按照这么算,什么紫凰,金凰,粉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若事事草木皆兵,那还不娶到累死?
应声道:“是!”
躺在浴桶中时,龙玹便平静不再说话,李敬德从旁侍奉,也不敢吱声。
烛火幽幽。
龙玹凝视着眼前山水丝缎屏风上翩翩振翅的那只白鹤,心中思忖。
司徒灵曦命格是紫凤转世?
虽然他并不是很信这些岐黄之术,命格推算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信自己总比信命强!
可对太乙玄黄之类的也略又涉猎,若真是天定命格的贵人,自应天道,怎么也不该是这种秉性才对。
就算出众,但也含了一丝阴损。
昼国……公主?
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了季凌苏的颜。
可再细想,就算是昭和公主,也比他大半岁之多,自己测命格的时候,她早就出生了,应该也不会是她。
勾唇笑笑,不愿再细思。
毕竟到底谁是紫凰,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真正想娶的女人,只有季凌苏一个。
只是那个让人操心的女人,龙玹发觉一提及,心底像是山泉间掺杂了一丝蜜,倒更想她了……
柔软的眸光不含半分棱角,李敬德从旁一直看着,满是褶子的老脸,微微漾开弧度。
而夜色的另一端,季凌苏进龙骑大营没多久,就折返回来。
阴郁的面容让周围人心中都赫然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葛凡更是眉头深锁,本想等娘娘与皇上见面缠绵后,自己入了夜再过去跟皇上汇报情况。
可这模样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想要去告之皇上一声,可季凌苏不等众人反应,牵过马匹,飞跃上马,就飞驰远去。
南下的方向让众人一愣,纷纷上马紧随。
葛凡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想到皇上的吩咐,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眼见她身影快速隐入月色,足尖一点,驱马跟上。
风驰电掣,季凌苏高超的马技如气贯长虹,若非拼尽全力,定然追赶不到。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解为何。
只有季凌苏知道自己此刻糟糕透了的心情。
三天多,不眠不休,白宸宇大度让步,她赶过来,看到的是什么!
她想了那么久的男人,居然跟她担心出事的女人相处的如此甚好,一人跳舞,一人观看。一人饮酒,一人嫣然。
饶是她知道龙玹不会跟司徒灵曦做什么,充其量最多也就是逢场作戏,他必定有他的思忖。她也信他。
可那样的画面还是刺激的她心底一阵阵的发疼,发酸。
她的男人跟别的女人饮酒作乐,她跟个傻子一样奔赴千里!
想想司徒灵曦那妖娆的身段,她长着薄茧的手指将马缰又攥了攥。
想着司徒灵曦那暧昧的笑意,她一路奔波被汗水沁湿的发鬓就更显狼狈。
最后想到司徒灵曦水袖撩到时,他并没有推开拒绝的动作。
季凌苏眼眶一热,“驾!”
马鞭凌空一甩,骏马吃痛,撒开四蹄,如疾风迅影哒哒远去。
冰冷的煞气让众人渐言渐默,最终只得闷着头,带着不解,跟着她一路重返上京!
葛凡凝视,眼皮直跳。
军帐中。
被龙珂扶回去的司徒灵曦药效已然逐渐发作。
龙珂也隐约感觉到了她灼热的皮肤,抱放在床榻上后,他令叶黎打来了凉水,开始拧了帕子给她不断的拭汗。
沉默的龙珂神思与往日大有不同,平静又凝冷到让叶黎觉得心里发寒。
这样的空洞在王爷脸上从未见过,就像看到了一具行尸。
“王爷……”
“你下去吧。”
“……”叶黎张了张嘴,看了面色越来越潮红的司徒灵曦一眼。
心里担忧不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