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苏婳答道，紧接着她准备从榻上起身。

她弯下身，寻找鞋子。

轩辕锦年却不知何时，手中拿着她的鞋，垂眸低声道：“我帮你穿。”

苏婳的脸颊微微浮上红云，她道：“不用了，把鞋子给我，我自己穿就好。”

毕竟，女子给旁人，尤其是男子，看自己的玉足，终究是不雅的行为。

这意味着，女子与男子要相随一生。

苏婳与轩辕锦年……

或许还没到那一步。

轩辕锦年淡淡道：“脚抬起来。”

她顺从着抬起，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轩辕锦年正在专心致志，仿佛在呵护一件珍宝般小心得帮她穿鞋。

他的力度用得很轻，指尖不时拂过她白嫩的肌肤，惹得她有几分发痒。

苏婳站起身，脸微微红道：“谢谢你。”

“不用谢。”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她多多少少是有几分动容，能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为她穿鞋，这该是何等美好的女子。

可，这女子，偏偏是她。

“你要是累了，就歇息吧，我可以一个人留在这。”苏婳轻声道。

“我已经和娘请示过了。”他嘴角噙着淡淡弧度。

她微怔，娘？何时竟唤得这般顺口？

“请示……什么？”她犹豫着问道。

“自然是与你歇在一间房，娘见你贴身侍女不在，今日发生了这般幺蛾子，她对别人又放心不过，只好让我来照看你。”

他淡淡道，语气中似是透着几分无奈。

“嗯，那好，今夜我睡地上，你睡床。”苏婳思量片刻道。

轩辕锦年的眉蹙在了一起，“为何？且说，你是女子，怎能让你睡在地上，你身子骨本就虚，寒气入体可怎么是好。”

“可……你是太子，总不能让你睡地上，我岂不是太不尊圣上了？”

她蹙眉，自顾自轻声道。

“那便你我都在床上，岂不两全其美？”

轩辕锦年邪笑着挑眉看向她。

“不……不行。”苏婳脸上本褪下的嫣红，此刻又蔓延到了耳后，她仓皇道。

“怕什么，你与我，又不是没躺在一起过，你放心，我不碰你。”他慵懒着声线道。

她闻言，才略略放下了心。

“我……是不是很恶毒？”苏婳忽的问道。

轩辕锦年听见这个无由头的问题，又看向她不确定的眼神，“呵”得一笑。

“我知道了，在你们眼中，或许我太过阴险，你们不喜我，我能理解。”她失落道。

“歇息吧。”

苏婳压着声音淡淡道。

她正欲躺下身，轩辕锦年却用他的手，将她的脸移到看向自己。

他沉着声道：“听着，我已经说过了一遍，我信你，无论你阴险毒辣也好，用心险恶也罢，我都会护着你，护你一世。”

他一番话语毕，苏婳只觉耳边低低作响，眼前的事物都不是那么清晰。

她好像忘了，又好像记得，记忆里，有一个人，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可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顿时，她只觉头疼欲裂，额上泌出细细汗丝，脸色惨白。

轩辕锦年一惊，忙搂她于怀中，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苏婳头疼片刻后，就舒服了不少，痛意消减了许多。

“没事，给我倒杯水。”她抿着干涩的嘴唇道。

他连忙起身，递给她一杯温茶。

她一饮而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苏婳看向轩辕锦年，问道：“竹宣阁中的画像，究竟是谁？”

轩辕锦年微怔，“什么画像？”

她又道：“是一张画着我的画像，就挂在厢房中，我一来，就发现了，不是你的吩咐，还会是谁擅自将画像放在我的厢房中？”

他思量片刻，道：“这件事，我一无所知，更不知关于画像的事，至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点，我先前，除了你年幼救我的那次，我再没有见过你，更不会存在于什么画像。”

他言之凿凿，苏婳也见他的确对此事一无所知，也就垂下眸，敛去心神。

她想着，既然连轩辕锦年都不知，想必画像或许只是一个意外罢了，也就不必深究了。

想罢，将画像的事，深深掩埋到了内心深处。

“我知道了，多谢。”

她的蝶睫微微颤抖，躺下侧过身，合上眼。

轩辕锦年的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的弧度，眼底藏着一缕深深的情愫。

他或许知道，画像上的是谁了……

他阖眸，脑海里闪现着一幅幅如浮云般虚无缥缈的画面。

“哥哥，哥哥，你来追我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桃花树下小跑着，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响起。

一身锦衣的惊为天人之姿的小男孩，追着女孩在桃花树下，不时悦耳的笑声响起。

忽的，画面一转。

“若儿，你相信我，等我长大了，我就来娶你。”虽奶声奶气却信誓旦旦的声音，从男孩的唇中吐出。

女孩娇俏的小脸上绽成了一朵花，稚嫩着声音软糯道：“锦年哥哥，我等你……”

说罢从他的手中接过一块月牙玉佩，当作他二人的定情信物。

又隔几年，男孩见到了女孩。

此时的女孩已然及笈，出落得如芙蓉花般娇嫩，可对他，却是一片陌生。

男孩不知道原因，从此，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将自己锁在宫殿里，不见任何人。

直到……他听闻了女孩的死讯。

他在她的尸体旁，拔剑自刎，与她葬到了一起。

大滩大滩的鲜血流了一地，画面，就此结束。

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他……

轩辕锦年的眼底飞快得掠过一丝痛意，若儿，若儿……

羿日。

天光微亮，苏婳醒了过来。

她侧过身，看见轩辕锦年如刀刻般俊逸的脸庞。

她忍不住细细描摹着他脸上的轮廓，从眉，到眼，到鼻尖，与薄唇。

传说，薄唇之人必定薄情，可她却念着他的好。

轩辕锦年很早就醒了，直到感受到苏婳的触摸，才故意想戏弄她。

蓦的，他凉嗖嗖来了一句，“看够了？”

语毕睁开眼，紧紧盯着她。

闻言，苏婳手立即一缩，却还是被眼尖的轩辕锦年，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