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一隅,离黑衣少年三步远处,岿然不动地立着一位灰袍老者,银发银须随风舞动,双目深邃,闪烁着西北野狼才有的凌厉。
被这样一双眼盯住,好比无形中撒了一张巨网,明知被缚却挣脱不开,猎物一般等着束手就擒。
他的实力远非自己可比。
阿括十分清楚,即便换作慕容垂,也在他手下讨不过几招。
“阁下为何缠着我?”阿括谨慎盯着他,“从玉门关到长安城,您虽未曾露面,却一直如影随形……”
“殿下!”
老者拱手一拜,“七年前您突然没了音讯,陛下为此寻遍整个大漠,又寻遍了整个大历,四年前鹰在玉门关寻到您时,便奉命暗中保护,虽然您对外称自己失了忆,可您平素使用的剑法却说不了谎,那般狠厉致命,全是鹰当年传授的精髓……”
“我的剑法皆是将军手把手所教,与你何干?我不是你口中的殿下,你去别处寻人吧!”
“殿下莫再自欺欺人!”
老者喊住他转身欲去的身影,老眼泛起了水光,“陛下当年未保全您和皇后,自责至今,寻到您时没有即刻将您迎回大漠,也是考虑到您的安危……”
“朝中奸臣当道,您只有……”
“够了!”
阿括冷喝一声打断他,“您若是来杀我,只管下手,若不是,就请自行离开,我不认识你,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殿……”鹰望着少年决绝的身影无奈叹了口气,李括啊李括,你可知大漠如今到了何种境地,妖后当权,一国之君朝不保夕,你若再赌气不愿回去,那支秘密为你训练的精兵也改变不了江山易主的事实啊!
……
灯火通明的房间发出一声惨叫。
秋洄蹑手蹑脚凑过去,趴在窗户纸上小心戳出个洞。
入眼两根比水桶还粗的红漆木雕花大柱,每根柱子上白花花围了一圈,秋洄定睛一看,发现那白花花的不是装饰品,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女人!
被剥光了衣服的女人!
三五个捆在一起,身上红一块紫一块,低垂着头,奄奄一息。
她来不及惊讶,便听见里间的脚步声渐进,伴随着拖拽和痛苦的呻吟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的脚,红的扎眼的袍角晃在上面,让秋洄一下认出了来人。
萧辰腰带已解,红衣松松披在身上,稍一侧身,白玉般的胸膛反着光裸露出大半。
秋洄慌忙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默念了两遍南无阿弥陀佛,再看时,一个浑身血迹的人死狗一般被拖拉出来,而后被萧辰随手一扬,扔在了柱子前。
好半天,就在秋洄以为这是个死人时,那人胳膊动了动,紧接着颤巍巍抬起了头。
他看向柱子上被捆绑的女人们,双目呆滞,杂乱的头发混着血迹粘在脸上,让人看不真切他的真面目。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让秋洄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
萧辰走近两步,蹲在他身侧。
黑如墨玉的长发垂在肩上,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划出优美的弧度,却莫名让人感觉心悸。
“这些人你可改熟悉?”
他询问趴在地上的血衣人,然而并没有得到答复,随之冷声一笑,捏着一个女人的下巴强抬起了她的头。
“看!”
萧辰将女人苍白无力,嘴角还带着血迹的脸转向他,露出一个极度可怕的微笑。
女人的嘴唇在颤抖,却还维持着倔强,若是离她近些,便会看到她左眼尾处长着一点极美的朱砂痣。
阿珠?!
秋洄心惊,又听萧辰邪魅嗜血的声音响起,目光挑衅地看着血衣人,“被抓的这几人,要么是想办法救你的,要么是救你不成想杀人灭口的,呵,你跟阿珠俩个硬骨头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引出来这么多送死的,可见……本王的好嫂嫂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信任你们呢!”
“呸!”
血衣人嘴里吐出一口血。
声音不大,却让秋洄分辨出这个雌雄莫辨的人实则是个男人。
这是那个下毒的太监!
秋洄瞧见他白得透明的耳朵,一下记了起来。
原来辰王爷并没有即刻将他处死。
“真真假假……你又如何分得清楚?”太监目光在女人身上逡巡一圈,咧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你觉得抓到的都是娘娘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