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霜霜心头火起,她冷冷道:“世子真是好雅兴,帅府周围无山无水极是冷清,世子倒有心情路过。”
张宝山手里的金扇轻摇,涎着脸道:“帅府有霜霜贤妹在,便是人间仙境,我巴不得每天到府上作客。”
纪霜霜脸色愈发阴沉,道:“世子过奖了,如果世子没什么事,霜霜就此告退。”说罢转身要走。
张宝山金扇一挥,右手已拉住她手臂。
纪霜霜两道柳眉蹙起,不悦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请注意一下……”
张宝山嬉皮笑脸道:“霜霜贤妹,据我所知,帅府很快就有灭门之祸……若是霜霜贤妹肯答应与我的婚事,那到时自是一家人,什么都好说……”他伸手就要去搂纪霜霜。
忽然人影晃动,一只冰冷有力的手腕已捏住了张宝山的手腕:“世子殿下,失礼了。”手臂一抖,将张宝山震出十余步外。
张宝山大怒:“哪个狗奴才竟敢……”
他正要破口大骂,寒光闪动,利剑离他咽喉已不到半寸,杀气弥漫,吓得他顿时将话咽回肚子里。
夏辛!
“锵!”张宝山的两名亲卫同时刀剑出鞘,抵住夏辛的咽腹要害。
“夏辛,不得对世子无礼。”
“是。”夏辛扫了那两名亲卫一眼,利剑如芒,飞快圈转,只听得“嚓!嚓!”两声,两名亲卫的刀剑同时折断,两名亲卫顿时变了脸色。
夏辛脸无表情,回剑入鞘,退回纪霜霜身边。
纪霜霜微微躬身:“霜霜管教不严,还望世子恕罪。另外,麻烦世子替我谢谢黄首辅,这些天来他的‘关照’,我纪霜霜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张宝山脸色变了变,强笑道:“霜霜贤妹你说什么呢,此事又怎会与首辅扯上关系?”
纪霜霜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霜霜告退。”说罢转身离去,夏辛寸步不离护卫在身旁。
望着她和夏辛远去的身影张宝山满脸怒容,恨恨道:“好!纪霜霜,敬酒不喝喝罚酒,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我手掌心!你们,今晚帮我干掉那个拿剑的家伙!敢对我如此无礼,杀他全家!”
旁边一心腹亲卫倒不像主子那样草包,他犹豫道:“世子,那护卫是夏元帅的独子……”
张宝山愣了愣,随即又呸了声:“夏之章的儿子又怎样?反正父王早想对这些元帅们动手!”
心腹亲卫哪不知道夏之章在朝中军中的势力,别说自己不是夏辛的对手,哪怕能胜过夏辛,他也不敢真杀了夏辛,更也不愿为世子的一时意气送了自己的性命。他又再三相劝,张宝山才勉强道:“好吧,暂且多留他一段时间,父王收拾完纪禹便到夏之章,到时我定将他满门折磨到死!”
另一亲卫怕世子改变主意,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世子,蒙汗药我已拿到,您想什么时候动手?”
张宝山的怒火果然消了大半,他喜道:“有没有试过药效?”
“已找精壮兵士和战马试过,都极有效果,那秦家的小_妞出不了郡主府,饮食都容易动手脚,只要我们收买了郡主府里的宫女,不难下手。”
张宝山眼中闪过贪婪的神色,他淫笑道:“好,好!想不到秦阳的妹妹漂亮成这样子,广陵城里也只有纪霜霜能勉强比得上。不管怎样,尽快安排好下药的事。我要尽早一亲芳泽!”
几日前,张宝山无意中得知秦阳的妹妹被当成人质软禁郡主府,又听闻这个叫秦如星的妹妹年方十五,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便寻个了借口到郡主府,当时星儿正和两个小郡子在花园里踢蹴踘玩,那天真活泼、纯洁娇俏的身姿马上就吸引了张宝山的眼光。要不是早听闻这秦如星自幼习武、武艺高强,淮南王又下了命令要“好好保护”这姑娘不得离开郡主府,恐怕张宝山当场就要将星儿掳走。
他回到世子府中,将家中的美妾娇婢尽数叫来轮流待寝,却发现无人能及得上那个叫秦如星的小美人儿那般清纯动人,更是心痒难禁,便唤来心腹谋臣们,要他们想尽办法将美人儿弄到自己手里。那些师爷们一肚子坏水,很快便想出用蒙汗药的下三滥手段,让世子直接在郡主府里就可以将那秦如星迷倒、尽情狎玩。世子大喜,马上安排两名心腹亲卫去弄最好的蒙汗药。
此时见世子一脸志得意满的坏笑,两名亲卫心中暗叹,看来这个叫秦如星的姑娘难逃世子的毒手。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恰好被半年难得到郡主府一次的世子看到。
……
纪霜霜郁郁地离开庆妃宫,夏辛始终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夏辛。”纪霜霜忽然停下脚步。
“在。”夏辛马上跟着收住步伐。
纪霜霜转过头,目光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刚才谢谢你了。”
夏辛迎着她的目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很恭敬地回答道:“小姐不必客气,本来就是下属该尽的义务。”
纪霜霜轻叹口气:“我家遭逢大难,你不如走吧,留在我身边只会害了你。”
夏辛沉默了一会,走上两步,直视着纪霜霜,开口道:“霜霜……”
纪霜霜身子微微一震,却没回话。
“广陵城非久留之地,纪元帅是铁了心不肯背叛淮南王,你……你不如随我去我父帅那里……”
纪霜霜打断他的话,单刀直入问道:“夏元帅要造反?”
夏辛压低声音回答说:“我父帅只是想自保。你也知道,淮南王近些年来越来越忌惮功臣,自从曹成起义后更是变本加厉。你家为他尽忠竭力,换来的却是什么?他一直在寻找借口要削你爹兵权,这次不过是乘机发难……”
纪霜霜再次打断他的话:“那信里有我爹的印章,那印章是你盗了盖上去的?”
夏辛默然,终于还是点点头:“是的。”
“黄延和是在和你爹合作?”
“具体我不清楚……”
“基本上情况我已经猜出来了。你走吧。”
纪霜霜转回身,不再看夏辛,夏辛凝视着她姣好的身影,痴痴呆立。
纪霜霜向前走,他又如影随形般跟在身后。
纪霜霜走了十来丈,终究又停下脚步。
“你走吧。你保护了我两年,也浪费了你两年的光阴,你父帅深谋远虑,此次起义成功概率极高。等待着你的是绵绣前程,实在没必要留在我身边,陪我一块儿死。”
夏辛忽然笑了起来。他平时很少笑,纪霜霜与他相识多年,也未曾见过他几次笑容。此时听到他的笑意,忍不住回过头来,皱起秀眉道:“你笑什么?”
“霜霜,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不然凭着你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性子,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擒下我作为人质,或者再退一步,你也该把我留在身边,当成是最后谈判的筹码或者保护盾。你却让我走,让我在父帅起义前逃离广陵城……哈哈,哈哈哈!”
纪霜霜幽幽叹了口气:“人非草木,焉能无情。这两年多来你待我如何,我自然心里有数。你本来有大好前途,何必因我一个小小女子,误你一生?”
夏辛收住笑声,痴痴地望着纪霜霜:“霜霜,自我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认定你是我一生人中最爱的人。这份心意至今未变。没有了你,我哪怕是做皇帝也不会快乐。你和我一起走吧?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比秦阳那臭小子好上百倍千倍!”
纪霜霜轻咬红唇,摇了摇头:“你明知我不可能会跟你走的。我是‘鬼谷子’门下的人,师尊遗训,天下不平,不得考虑个人婚姻之事。何况,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夏辛脸色变幻,忽然问道:“如果秦阳要带你走呢?”
纪霜霜低下头,叹道:“为什么要提起他?”
“那小子花言巧语,骗得你的好感,又借南路帅府之力步步向上爬,最后丢下亲人爱人统兵出征,图谋造反,明明是这样的卑鄙小人,你为何偏偏要……”
纪霜霜忽然抬头起,坚定道:“就算是秦阳要带我走,我也是同样的回答!此时淮南乱局已成,金兵随时入侵,我帅府危在旦夕,我怎可能抽身而退!”
夏辛望了她好一会,才吁了口气:“你不走,我也不会走。我赌输了,要一辈子听你差遣,你赶不走我!”
“你要死,我自然不拦你!”纪霜霜咬紧牙,转身就走,夏辛依然如影子般跟在她身后。
积雪之下,一前一后两行脚印蔓延远去,两个人的身影始终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寂寞的风在这短短的三尺空间中吹过,带来阵阵寒意。
纪霜霜第一次感到心乱如麻。
夏辛一直守诺,可是你呢?明明你被我擒住,要当我一辈的手下,永远保护我的。
她的右手轻轻动了动,仿佛要握住什么。五只纤长雪白的手指似乎已开始冻僵,但又似乎有股难以忘怀的炙热温度——“霜霜,此刻似乎是我擒住了你吧?”
秦阳,你这不守信诺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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