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的空间, 一眼望不到尽头。
没有建筑, 没有门,也没有任何事物, 可是所有进来这里的生物脑中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明白这里的规则与意义。
空气中荡起阵阵透明的涟漪,一个穿着英式传统女佣长裙的黑发少女哆哆嗦嗦地踏了进来, 脸上还带着浓郁的惊恐。
她仰望着这片虚空, 在知道这是哪里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手交握在胸前急急大声叫喊出来。
“救命!请帮我救救夫人!请帮帮我们, 彻底摆脱那个魔鬼吧!”她求救的开口,语速极快, 仿佛晚说一秒一切都来不及般请求着, “我愿意献上我余生的全部寿命!”
很快, 女佣收到了来自虚空的回应。
【委托成立。】
…………
江芸一脸木然地躺在床上,两眼毫无焦距地盯着房顶。
这是一间豪华的卧房, 华美厚重的窗帘将屋外的阳光一丝不漏地隔离干净, 也隔离了里面充满了欢爱气息的空气, 天花板上价值不菲的水晶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无声地又一次加重渲染了其中的氛围。
江芸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间屋子这样的灯光, 包括身上的痛楚和青青紫紫的红印——甚至坐在床边慢条斯理穿着衣服, 将自己重新包装回衣冠楚楚的那个男人。
在被关在这间屋里,不分白天黑夜地被这个男人霸占侵犯已经长达将近一年的时光后,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呢?
来不及在心底扯出一记嘲讽的笑,床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别想着再逃跑, 之前故意开门放你逃跑的那个女人我已经处理掉了。”声音低醇磁性如同大提琴的弦音,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江芸一直如木偶般不动弹的身体如同雷击一样突然暴起,瞪圆眼睛不敢相信地嘶声大骂:“贺言庭你这个畜生!小晴她才19岁啊!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做得出!”
她说着就要伸拳去捶他,却被男人轻易制住,修长的大手直接掐住了女人的脖颈,将她再度扼倒在床上,力道之大让整个床都颤了颤。
“我当然做得出。”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就和他英俊的面孔一样若无其事,只有那双眼睛里氤氲的霸道暴戾和阴狠毫无掩饰,“我知道你之前帮过那个佣人不少忙,也在这个宅子里笼络了不少人心。我也非常喜欢你一点,所以才舍不得给你锁上链子关在笼子里拴着。但相信我,只要你再有逃跑的心思,我会让你看到第二个第三个小晴。”
感觉到捏在掌心里的人浑身颤抖连一句话都不敢开口的瑟缩,贺言庭眼中的暴戾稍减,他收回了扣住女人脖颈的手转而温柔地抚摸起她苍白的脸,毫不在意对方畏惧的神情,一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颤抖的柔软嘴唇一边又缓声道:“小芸,只要你不想着离开我一直呆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要自由!你放我出去!!
这样的嘶喊却只能放在心里,江芸半点都不敢喧之于口,因为每次只吐露这样的意思只会招来更多的折磨,所以她只能闭嘴不言,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不想让他看出内心的憎恨。
面对江芸的不抵抗也不顺从,贺言庭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在这近一年的调.教里,她从激烈的反抗甚至几次被打断腿脚也没妥协被驯服到这种程度已经让贺言庭很满意了。
谁让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到现在已经疯狂爱上她根本不容许她拒绝自己呢,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一直留在身边了。
她迟早会彻底属于他,绝对。
贺言庭这么想着,又在江芸的脸上留下轻柔一吻,像是临行的丈夫对妻子一样嘱咐着:“我出去工作了,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江芸听着他的脚步远离床边,打开房门对着外面冷酷吩咐:“把别墅里的佣人都调走换其他住宅的过来,我不希望今晚回来时再看到任何一张熟面孔。再让夫人偷跑出去,你们就都可以不用干了。”
管家和保安唯唯诺诺应是的声音被关起的屋门隔绝在外,屋里再度回复安静,江芸却是不禁扯过被褥将自己蜷缩着包裹成一团,整个人痛哭失声。
“是我害了她,是我……我不该答应小晴,跟着她出去的……!”
她放声嚎啕,悲声里既对女佣小晴的死痛悔难当,同时也对自己看不见希望的未来而感到绝望。
于此同时,贺家别墅附近山脉的地下暗河处。
两名黑衣保安站在河边,合力将手中抬着的一个打了死结的大型麻袋扔进水中。
沉沉的袋子一落进水面就溅起巨大的水花,很快就不见踪影。
“没问题吧?”其中一名保安向同伴确认道。
“没问题,之前给她下的□□差不多要到能致死的剂量了,就算她侥幸没死,在她身上绑的绳索已经扣牢她的四肢打了死结。加上之前塞在麻袋里的石头,沉下去后哪怕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也活不下来,更别提这种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的女佣了。”对方条理分明地回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之色,那种见惯生死的淡漠显然不可能是普通保安会有的心理素质。
“说得也是。”之前的保安也是点点头,他望向暗河的表情是和同伴相同的冷漠,加上这河里养着的“清道夫”,根本不用十分钟就能将之前扔下的东西“处理”得干干净净,就算最优秀的刑侦队过来都不会发现这条河里已经葬送过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我们的雇主,真的是一个极度可怕又谨慎到极点的人啊。”
对方沉默,但心里也在同意这个说法。
谁能想到呢,国内第一跨国企业贺氏集团的总裁贺言庭表面上光明磊落,还是受政府看好的优秀企业家,社会上广受好评的大慈善家,风靡万千少女的钻石王老五,背地里的手段比谁都要肮脏狠辣,黑白两道通吃不算,翻起脸来更是无比残酷,一旦被他盯上那就是被咬断咽喉最终吃得皮毛不存的结局。
像他们这些国际雇佣兵出身的特招保安其实有不少,都被分散安排在全国各地甚至是国外好几个地方守护着贺氏的资产,其中也有不少就如他们现在这样帮着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小事”,拿着不敢想象的高薪手上沾着无辜的人命,想要退出贺氏几乎不可能,一辈子只能为贺氏卖命。
这个有着地下暗河的山道内部毫无人烟,最是适合杀人投尸。
两个保安沉默的站立着,几分钟后他们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怎么河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其中一人微微变了脸色,依照他们以前的“经验”,这个时候河面上早就该出现点动静了。
另一名保安已经立刻打开强光手电筒,投向之前扔麻袋的位置,旁边的人也跟着照做。
在他们集中注意力扫视两束强光下的暗河中央时,谁也没注意到两人站立的河岸下方,一只女人的手从水面伸出无声又紧紧地扣在了岩壁上。
上锁的卧房里,江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是想起和女佣小晴的相处时光,她越是感到悲痛。
“你年纪还这么小,为什么出来做工,明明可以去上学的啊?”
第一次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高中才毕业,面对她的惊讶,那孩子笑得腼腆。
“妈妈生病了,要很多很多钱,我要给她治病。”
简单朴素到让人心酸的理由,也让江芸想起了自己孤儿的身份,忍不住就帮了她。那时只是单纯不想这个孩子和她一样变成孤儿,没想到最后收获到这样一份豁出性命的相助——可是她们失败了,自己又被重新关回了这里,而那个孩子却为此搭上了自己的命。
为什么她这么没用啊!
用力地捶着被褥,试过无数次自杀却从未成功的江芸比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更痛恨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世道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魔鬼披张人皮就能在世间如此逍遥!
江芸圆睁着流泪不止的双眼,内心深处的暗流一层层不断高叠。
扑通——!扑通——!
两声重物接连落水的巨响在地下暗河的山洞内回荡,但很快就又被不急不缓的水流声直接淹没。
没有了照明工具在,光线昏暗的暗河通道内,只能隐隐看到一名浑身湿透的长裙少女轮廓,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看着河道中央,顺着这股视线投向河面,很快就能发现之前还算平静的水流变得沸腾起来,仿佛下了油炸品的滚烫油锅水花声响个不停,通过水面的反光大致能看见是成群的巴掌大的小鱼在撕咬吞噬着什么。
这场集体进食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分钟后河面再度恢复平静,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之前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仿佛雕像或者更像水鬼的少女终于收回目光转动脚步,打算朝着通往地表的洞外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提起自己湿透的裙角,轻声开口:“哎呀,这副姿态去见夫人的话,就太失礼了。”
这可不行呢。
江芸如同行尸一样躺在床上,从之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到现在。
被囚禁在这间别墅里长达一年的时间,直到小晴的死让她彻底明白,自己根本抗争不过贺言庭这个魔鬼。她的喜怒哀乐无论表现出哪一种对那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乐趣,就像是养的小猫小狗龇牙咧嘴咬人了,主人也不会在乎。
能让他感到愤怒、感到挫败甚至狂躁的方法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彻底丢掉自我,从此以后无论他对她做什么都不抗争也不迎和,封闭自己抹杀自己留给那个魔鬼一个活着的空壳——这就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报复。
很可悲很傻,江芸自己很清楚,甚至根本不能说是报复。
可她没有办法了,她撑不下去了……
对不起,院长奶奶,她再也没办法顺利毕业,去挣钱回报养大自己的孤儿院了。
对不起,小晴,是她太没用……
咔哒。房门锁被轻轻拧开的声音,江芸听见了却没有动,直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 抱歉夫人,路上耽搁了一下,我回来晚了。”
一直卧在软床上的女人猛地坐起,在看清站在门口那个活生生的女仆身影时,涌动着热泪踉跄下床扑了过去。
小晴!!
作者有话要说: 有霸总对吧?就是在这篇小故事里是反派担当。(挖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