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跪在宗广王身后,悄悄抬头,明黄的马车帘子晃动,王公公搀扶着皇帝亦步亦趋地下了马车,穿过层层叠叠的百姓和朝臣来到宗广王身前。
“免礼吧……”明黄色的袍子停留了片刻,便传来皇帝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样的疲惫。
众人谢恩起身,姜墨也跟着一起,只是一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这是……姜墨生怕是自己看得眼花了,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赵朝宣,他居然也是一副吃惊模样。
回头再看众大臣同样一副错愕表情,似乎谁也没想到皇爷爷会,会把他们搬出来。
皇帝始终一脸威严,淡然如初,王公公也全程绷着脸。
皇帝两旁各有一排禁卫军,全身霸气戎装,长刀在身,手上依次捧着的正是镇山老王爷,先皇后还有两位先皇子的牌位,醒目威凛,平静的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跪在靠近前头的百姓也看了个真切,见到龙颜已是不易,今日居然还看见了这些,众人皆是一愣。
皇爷爷这是要做什么啊?姜墨心里还一片混沌,谁也没有发现高台两旁勉强起身的阴妃和宗鲁王那极具难堪的脸色。
“王公公……”
“是,皇上!”王公公略微点头,这才扬起嗓子高喊道:“叩请皇上,先皇后,镇山老王爷上高台……”
一句高喊,众百姓又先一步跪地,朝臣们虽然错愕,可也跟着跪了下去,姜墨和赵朝宣自然又跪下了。
唯独高台两旁被押着的阴妃和宗鲁王不肯跪下,还是让侍卫给强按了下去。
皇帝一步步踏上高台,侧身深深打量了跪在那里都不肯安分的阴妃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上。
王公公搀扶着皇帝,身后跟着的就是恭敬捧着牌位的禁卫军们,威严肃穆。
“皇上,先皇后,镇山老王爷落座……众人起身……”良久王公公又是一声高喊,姜墨才敢跟着众人起身,抬起头朝上看去。
明黄色的垂帘已经放下,里头模模糊糊可以看到皇帝落座。
而先皇后和镇山老王爷的牌位似乎也跟在了里头没有出来,几乎就是平起平坐,姜墨不由得心下一惊,这是……
“请大皇子,二皇子上高台……”众人平身之后,赵朝宣的两位先王伯的牌位也被恭恭敬敬地请了上去,就在矮了镇山王牌位的一处供桌之上,有专人把守。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啊?不仅仅皇上亲自过来了,还带了那么多牌位,这是……”
“嘶……这阴国公府怕是真完了啊。”
“哎,这架势就像是皇上要给咱们已故镇山老王爷报仇出气啊。”
“我看着也像。”
“哎,今个好像是咱们镇山老王爷的忌日吧。”
“哟,还真是啊!”因为镇山老王爷的名望和功绩,他的忌日已然成了全城百姓记在心头的一个大日子,多数人都会在这一天到行天宫去给镇山老王爷烧香礼拜,今个这是因为突发大事,大家都集中在了这头,倒是一时间有些惚恍了呢。
“哎呦,看来这是要拿他们生祭了已故的镇山老王爷啊。”
“嗯!”
皇帝落座,宗广王和宗厉王连忙又上高台行礼,高台之下百官无一人敢擅自抬头,可下头的百姓却又聊得火热起来。
“父皇……您……”
“行了,朕今日就是陪你镇山王叔,母后和两位大哥来看看的,该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了。”宗广王是有些担心皇帝的身体,不过这件事没谁能劝得动,也没谁能够替代,不等他把话说完,皇帝便淡淡挥手。
“是,儿臣领旨,只是您的身体……”宗广王抱拳弓腰,但还是最担心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
“咳咳……放心,朕无碍的……”隔着帷帐皇帝掩面咳嗽。
“父皇?”
“皇爷爷!”帷帐外众人一片紧张。
“呵呵……丫头?”一众紧张的声音之中,皇帝听到了姜墨的声音,微微露出笑意。
“呃……皇爷爷……”都被点名了,姜墨自然得出来大大方方见礼。
“呵呵……还真是你这丫头啊,进来……”皇帝招手。
“啊?”姜墨愣了。
“进来,王公公……”皇帝示意王公公半挑开帘子。
“二爷,请了……”王公公挑开帘子,恭敬做请。
“我……”姜墨左右看看,虽然有些为难可还是上了那台阶。
“呵呵……好好好……来,到朕身边来,陪朕一起坐坐……”皇帝拍着身边的椅子露出笑意。
“呃……”一起坐?姜墨心下一紧,她又哪里敢啊。
毕竟皇上跟前的供桌上可摆放的是镇山老王爷和先皇后的牌位,她一个黄毛丫头,小的不能再小的晚辈又怎么能跟他们平起平坐呢。
“呵呵……害怕?”皇帝眼神微微打量。
“不,只是我一个小辈,这样到底不大好,要不……我陪您,您坐,我站着就好。”姜墨知道规矩,不能拒绝皇上,可也不能太恣意妄为,便提出折中办法。
“呵呵……没关系的,坐吧,有朕在呢。”姜墨的苦心皇帝瞬间领会,心里越发是喜欢这丫头。
“还是不了。”姜墨知道轻重的。
“呵呵……好,随你。”知道姜墨这丫头什么脾气,虽然是大咧了些,可也确实是个贴心知礼的,皇帝点头同意了。
“谢皇爷爷。”姜墨松了口气。
“哎,姜二,那个,那个皇爷爷,我也留下来陪您吧?”赵朝宣见姜墨被叫了进去便也主动请命。
“你?”皇帝其实是想赵朝宣跟着宗广王多学一些东西的。
“对啊,我跟姜二,一白一黑,简直就是黑白双煞,护在您身边,保证人鬼莫近!”赵朝宣也不管皇帝同意不同意,径直钻了进去,一拍胸脯道。
“呵呵……黑白双煞?”这俩孩子今个倒也默契,还真是一黑一白,皇帝被逗笑了。
“对啊,有我跟姜二保护您,您什么都不用怕!”赵朝宣一脸灼灼。
“呵呵……对,有你们,朕不怕……”两个孩子的赤子之心,皇帝感受到了,露出欣慰笑意。
“嗯,姜二!”赵朝宣给姜墨使了一记眼色。
“嗯。”两人还真像是黑白无常似得镇守在皇帝这个看似活阎王的老头子身边,一眼望去却莫名的和谐。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高台黄色帷帐落下,隔绝了外头百姓和朝臣的打量,方将军近前请示道。
“嗯,过去吧,吩咐他们把人带上来。”有朝宣和那丫头陪在父皇身边,宗广王勉强可以放心,这才转身上了监斩台。
方将军一声令下,京畿营的将士们押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就上来了,围观的百姓越发激动起来。
“哎,来了来了,还真是阴国公啊!”
“这么多人?”
“废话,没听说嘛,作乱谋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说不定还要株连九族呢,人能不多嘛”百姓中有人比较懂法。
“哎呦,那几位公子哥看着也没多大吧?”有人群中的妇人抽气道。
“哼!没办法谁让它们摊上了阴国公呢,命该如此啊。”
“他们才不可怜呢!你们瞧,就跪在阴国公身后那几个,就是阴国公的儿子。
别看他们小小年纪,那可真是无恶不作的,不就是仗着自己父亲和宫里娘娘的身份嘛,现如今落得这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的。”
“呼……看来啊还是老话说得对,这富贵荣华也不过时过眼云烟罢了。”
“呵呵……可不是,富贵荣华,你得有那个胆,更得有那个命啊,瞧瞧这阴国公府,荣华嚣张了几十年,还不是栽了跟头,啧啧……”有人叹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