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圳光明监狱里服刑了将近半年时间,在这半年时间里,我结识了一个特殊的狱友,这人姓邓,名大友,是个五大三粗的东北汉子,早年曾是东北钢铁厂的一名工人。后来,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东北的国营企业尤其是大型钢铁厂因为效益不好,进行了大规模的工人下岗,邓大友就连同数万浩浩荡荡的下岗工人一起失业了。
邓大友失业之后,家里就失去了经济来源,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本可以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也能勉强户口,但邓大友好面子,丢不起那人,结果,他老婆就去洗浴桑拿会所做鸡了,邓大友倒也不在乎老婆出卖肉体,每天都骑着自行车去接他老婆下班。当然像邓大友这种接老婆的下岗工人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不少大老爷们都加入了晚上去洗浴桑拿会所接老婆下班的行列,这在当时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这都是生活所迫,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扫黄打非行动中,邓大友的老婆以卖淫的罪名被抓起来关进了监狱,这样以来,邓大友就又一次失去了经济来源。
在他老婆被关进监狱的那半年时间里,邓大友不得不去工地上打工,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工地的包工头把他半年多的工资卷跑了,临到快过年的时候,邓大友可怜的竟没有置办年货的钱,连买几斤猪肉都TMD买不起,实在是可怜的一比吊糟。
邓大友实在没办法,就去向他唯一的妹妹借钱,可他妹夫却对他冷嘲热讽,临走之前,邓大友的妹妹偷偷地塞给他十块钱!
从妹妹家借钱回来的路上,邓大友的眼泪哗哗地流,他用那十块钱买了两斤猪肉和几样菜,和他的那个上初中的女儿一起在家吃完了最后一顿年夜饭,然后就和他女儿一起喝了敌敌畏。
邓大友的隔壁邻居发现了他家里刺鼻的气味,然后把他和女儿送到了医院,当邓大友醒过来的时候,他女儿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而邓大友倒活了过来,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和他在开玩笑。
邓大友没脸面对他的妻子和死去的女儿,他破罐子破摔,开始干起了入室抢劫的犯罪勾当,他首先去抢劫他以前所在的那个钢铁厂的厂长家,当他拿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抵着那个厂长的脖子的时候,那个厂长马上就在他家的床垫底下拿出了十万块钱交给邓大友:“大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些钱你先拿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其实,当初那份下岗工人的名单是前任厂长签的字,我那时还只是生产车间的主任,你的下岗,确实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
——“你家这大别墅得花不少钱吧!看来你当初在钢铁厂里可没少捞钱!那些都是我们下岗工人的血汗钱啊!结果股份制改革,倒是肥了你们这些人的腰包,你还算通情达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十万块钱我先拿走了!你要是敢去报警,我手里的这把杀猪刀可不是好惹的,反正我知道你家住哪里。”
——“大友,你怎么能把我想成那样的人呢!你家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这件事情我绝对保守秘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尽力帮你。”
邓大友的老婆出狱之后,当得知女儿死了之后,和邓大友离婚了,心灰意冷的邓大友前后在那个厂长家里讹来四十多万,最后,那个厂长终于痛下决心报了警,而邓大友也很快就以入室抢劫和强奸的罪名被宣判了死刑,当时邓大友就关在我隔壁的房间里。
讲完这个故事之后,邓大友泪流满面,我也流下了泪水。
第二天,邓大友就被执行了枪决,而我的命运却像那一只在大海里漂浮的扁舟,似乎永远也靠不到岸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