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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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鸿卿与邶清如二人,一个看上去宛如三春杨柳那般和煦温柔, 一个宛如天山之巅的冰雪那般冷冽清寒。

此刻, 两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天边都顿时暗了几分。

一时之间又兼之雪籽、乌云、狂风, 天边暗得似被一块黑色的幕布给蒙住了。

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江梓念被夹在中间十分煎熬。

白鸿卿看了一眼江梓念, 道:“几年未见,小梓身边便已然有了新欢,真是让哥哥伤心。”

这话一出, 江梓念明显感觉到邶清如怔了一下, 继而看了他一眼,神色越发冰冷。

新欢二字太过刺耳, 无异于宣告邶清如他与他之间的亲密关系,又兼之讽刺他如今是插足他们二人之间的第三者。

江梓念心知他有意挑拨离间,他当即便道:“不...不要胡说。”

但这话江梓念说出口却也觉得并不那么坦然。

他与白鸿卿之间关系复杂。

若要他说,他与白鸿卿之间并无一点私情,这话他也难说出口。

白鸿卿见他如此又笑了笑,那笑容却带了几分自嘲, 道:“见我出现,小梓为何一点喜色也无?”

江梓念也不知道白鸿卿为何会突然出现,系统当时只说白鸿卿会沉睡, 却并未说他会沉睡多久,也并未说他苏醒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江梓念见白鸿卿如今看上去竟与沉睡之前分毫无异,无论是修为还是容貌皆无变化。

他之前心中还有时常记挂着他,如今见他一切都好似恢复如初, 他心中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但想起原先这人灰飞烟灭之前说得那一番话,再看他如今看着他时那被掩埋在眼底的那一抹痛色,江梓念心中也不由得轻轻颤了颤。

“你..你身体可大好了?”江梓念看了他略有些苍白的面色忍不住问道。

邶清如见江梓念如此,不由得微微侧目看江梓念他一眼。

不等白鸿卿答话,邶清如却直直盯着江梓念问道:“他与你是何关系?”

白鸿卿看了邶清如一眼,眸色幽深,面上似笑非笑。

白鸿卿亦看着江梓念,道:“这话我倒也想问问,我不在时,小梓你与上虚剑尊又是怎么回事?”

二人这般直勾勾地灼热的目光几乎让江梓念头皮发麻。

这种被捉-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江梓念心中早已成了一团乱麻,他脑海中飞快地分析。

以邶清如对他控制欲和骄傲,白鸿卿对他的占有欲,他若是稍稍偏袒任何一人,局面都会十分恐怖,或者,若是叫任何一人知道他与另一个人事,或许都难以善终。

事情的发展变得有些脱离他的控制了。

他没想到白鸿卿会忽然出现,还是出现在邶清如与他有过那般旖-旎的事情过后。

江梓念也没想到,他与邶清如的关系会变得如此这般越发复杂。

他与这两人的关系千丝万缕,他本就亏欠他们良久,如今若是伤害了任何一方都非他所愿。

如今的情况之下,他要如何才能让这两人不至于剑拔弩张,刀剑相向...

这两人皆是当世大修,若是这两人当真打了起来...定是暗无天日,十分恐怖...

届时他又该如何劝阻...

江梓念从未处理过这般的问题。

江梓念在那边天人交战,脑子里乱成一团,而邶清如与白鸿卿这边的气氛越发紧张。

白鸿卿道:“上虚剑尊竟何时也学会这等挖人墙角之事。”

白鸿卿看着邶清如的神色越发不善。

邶清如亦目光阴寒地看着白鸿卿,道:“他从未提起过你,可见你在他心中亦并非什么重要之人。”

此话一出,白鸿卿面色微顿。

他灰飞烟灭也要在江梓念心中留下最重的一笔。

他灰飞烟灭之前,将江梓念送至离邶清如最远的地方,但是他回来之时,两人却还是这般神态亲昵地在一起了。

他心中的翻涌的幽暗早已几乎将他淹没。

白鸿卿心中再恼怒,面上却也只是一派温柔微笑的模样,只有眼眸中透露出些许如令人胆战的阴暗。

邶清如这话,可谓是戳到了白鸿卿的痛处。

白鸿卿不知道,在他不在的这些年里,江梓念与邶清如究竟发展到了何等的程度。

但他一想起方才所见两人亲昵的神态,他心中便被占有欲折磨得一阵发痛。

他那时死前,虽然想过,他的小梓之后...或许会旁人在一起。

但是那个念头仅仅一瞬间便叫他刺痛不已,痛得他心中鲜血淋淋。

他那时,放过他,已然是他此生做过的最大的让步。

此番,他既然侥幸有得了一条命。

他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放手。

邶清如见白鸿卿盯着他的眼神,阴暗而瘆人,仿佛一只从地狱爬上的恶鬼,虽然披着温柔的面皮,但是随时便会上来将他撕碎。

邶清如面上不由得轻轻抿出一个冷笑。

他轻启苍白的唇,面色微沉,道:“你又怎知,不是你动了本尊的人。”

这话语气虽轻,但却带着邶清如身上特有的强大的威严,这般强大的威压,听得直叫人背后渗出一阵冷汗。

白鸿卿看着邶清如,又看了看一旁的江梓念,他眯着眼睛轻轻笑了。

“我竟不知,上虚剑尊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他漆黑的眼眸越发幽深,那视线看得直叫人有些毛骨悚人,但邶清如与他对视之时,面色不改,两人气势不相上下。

邶清如此刻大病初愈,面色间还带了些羸弱。

他看着白鸿卿的眼神虽然坚定,但是他自己却明白,他心中并没有那么淡然。

他知道,白鸿卿与江梓念之间关系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上次便是白鸿卿从他身边强行将江梓念带走的。

白鸿卿已然在修仙界消失了七年,在白鸿卿将江梓念带走之后发生的事情,邶清如一概不知。

这七年里,两人完全可以发生太多事情...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邶清如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他从未有过如此情绪。

过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妒。

他恼怒,气愤皆是由妒心而生。

他修得道法实在不当出现如此妒心,但是他控制不住去想,这个人和江梓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想起方才江梓念对白鸿卿的那一抹关怀之色,他心中更是觉得宛如被针轻轻刺了一下。

白鸿卿看了一眼邶清如,却就并未再看他,他转头看向江梓念,道:“小梓....这一次,不要再丢下哥哥好么?”

他面色都暗淡了几分,但眼眸中的神色渐渐显出几分悲凉之色。

对上白鸿卿那悲凉的双眸,江梓念忍不住心微微一颤。

他此刻那般恳求地看着他,模样似是一个乞求。

江梓念丢下了他两次。

第一次,江梓念将他丢弃在秘境小屋里,白鸿卿遭遇了他的背叛,在那间小屋里遇到了前来的白家修士,而后白鸿卿找了他几百年。

第二次,白鸿卿终于找到了他,而江梓念宁愿自损一命,也要逃离他身边,又将他丢下。

而在两人相遇的第三次,白鸿卿又一度找到了他,但他却遇到了一个大的麻烦,为了解决这个麻烦,他选择放过江梓念,放过他自己心中的执念,他救下了江梓念,自己却自曝元神,灰飞烟灭。这一次,他放下了江梓念,没有再给江梓念丢下他的机会。

思及往事,如今白鸿卿这般低下头请他不要将他丢下,江梓念心中又如何忍心拒绝伤害他。

他因他险些死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几百年前的白家秘境,第二次两人逃至那里,竟然又是在那秘境。

白鸿卿又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小梓,我只有你了。”

如今元明宗败落,白鸿卿名义上还是修仙界的叛徒,虽然事后证明揭露这一切的顾清晔才是魔界的走狗,但他已然死无对证,而白鸿卿若想再接任元明宗亦并非易事。

江梓念听他此言,心中又骤然抽痛了一下。

几百年前,白鸿卿因他险些丧生于白家手中,他那时失去父母亲族,亦是一无所有,最终他又捅了他最痛的一刀。

如今,他悉心在元明宗经营起来的地位,如今又因顾清晔而淡然无存,修仙界都已容不下他。他孑然一身,若非江梓念有系统,他那时可能又要因他而死。

一面是邶清如,一面又是白鸿卿,江梓念心中的煎熬实非常人能言。

此刻,邶清如自然看到了江梓念看向白鸿卿时面上的那一抹担忧和不忍之色,邶清如忽而握住了江梓念的手。

看见两人十指相交的时候,白鸿卿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白鸿卿面上的神色有些危险。

邶清如握着江梓念的手又紧了几分,他道:“你告诉他,你马上要与我结为道侣了。”

这一声之后,江梓念愣住了,白鸿卿眼眸中的神色越发危险阴暗了,几乎有要爆发的前兆。

他看着江梓念的眼神仿佛在问,道侣?什么道侣?

江梓念知道白鸿卿若是疯狂起来究竟会有多么可怕,他无法预料他倒是究竟会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

而邶清如大病初愈,白鸿卿大概亦是苏醒不久,两人皆是面色惨白,若是打起来,两败俱伤绝不是江梓念愿意看到的下场。

虽然两人大概修为相近,但白鸿卿在江梓念心中比邶清如更危险...

这念头仅在江梓念心中猛地掠过了一瞬,江梓念下意识地松开了邶清如的手。

他松开的时候,邶清如指尖的凉意尚且还残留在他肌肤上。

江梓念甚至不敢去看邶清如的眼睛。

他垂眸,小声道:“我...并未想好。”

邶清如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受伤,他看着江梓念的眸色渐渐冷了下去,似是渐渐冰封的湖水。

邶清如滚动了下喉结。

他眼眸冰寒,整个人身上又重新散发着一股冰冷而死寂的寒气。

生人勿近一般,他脚底的土地都渐渐凝结出了冰凌。

“因为他么?”

邶清如看着江梓念,似是希望他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江梓念无法回答他。

良久,两人没有开口。

再度开口,邶清如的声音却哑了几分。

他道:“是不是因为他,我那时问你,你才犹豫不定?”

江梓念还未开口,白鸿卿却开了口。

他道:“他不会与你结为道侣的。”

白鸿卿面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道:“就算我死...你也休想独占他与他结为道侣。”

白鸿卿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的灵气又隐隐猛增的趋势,他看着邶清如的面色已然全是怒到极点。

邶清如的存在便是触及他的逆鳞,他在这里忍受着邶清如,仅仅只是为了江梓念,若非不愿在他面前太过暴虐,白鸿卿早已上去将邶清如撕成碎片。

就算这人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上虚剑尊又如何...

敢觊觎他的东西,便当有所觉悟...

江梓念看着邶清如受伤的神色,又看着白鸿卿眼中已然遮掩不住的暴虐与幽暗。

他心下隐约有了决断。

邶清如,如今重伤未愈,白鸿卿若是发了怒,会做出什么,他无法得知。

若是他邶清如离去,两人定是一场大战,但是若是他跟着白鸿卿离去....

只需断了这其间念想,邶清如孤傲的性子,使他无法做出那等纠缠之事。

如此,便可将双方都稳了下来。

说到底,他并不愿见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受伤。

虽如此势必会令邶清如伤心,但事到如今,他除了此法,却也再别无他法。

只是...这一句话说出来竟是十分艰难。

当那一个个字从他嘴里迸出来的时候,他看见邶清如的面色终于渐渐苍白如纸,他的心亦是痛如刀割。

明明不过短短几个字,江梓念以为,他说出来之后,应当会轻松,却不料他心中竟是如此疼痛,就好似将心中的一块生生割了下来。

他那时才忽而明白,在他生出情根之前,他便早在他心底的某一处占据了一处位置,无论是情爱之思,还是师徒之情,他在他心中的分量却都已不轻。

如今他心中渐渐又重新生了情根,他方才觉出其间痛楚滋味来。

将那一块割裂之时竟如此的疼痛。

但最终,江梓念还是对邶清如说道:“师父,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邶清如心中大悲,几乎心神不稳,他看着江梓念,他嗫嚅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想对他说,他们那一日曾那般的亲密...

但是这话,他看着江梓念面上的冷淡,却又说不出口。

他想对他说,他如今已然明白了他的心。

他其实...

他早已在他心中盘旋了太久,可惜他直到前几日才猛然惊觉。

可惜,他惊觉之时,已然来不及了。

江梓念对他说,他永远只是他的师父。

那么,师徒之道,便是徒弟恭顺,师父自重自持。

那么,便就此为止罢。

是他心生背德之念,对自己徒弟生出了此等绮念。

邶清如面色惨白地看了江梓念一眼。

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你说的对。”

邶清如看了江梓念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卖惨险胜一波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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