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动手吧。”龙珏轻笑一声，看着在阴影中沉默的大长老，主动开口道。

“龙珏公子……”大长老皱眉，为何非要这样争个鱼死网破？若是交代了，也不会如何，何苦这样。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忍受如此痛苦，但是魔族……保不下啊……

“大长老，龙珏已经担不起您这一声公子了。”龙珏苦笑一声，他的眼窝深陷，仅仅一个月已经是濒死的样子。体内的灵力不够他运转，即使不搜魂，他也活不了多久。

“那……得罪了。”大长老叹息一声，伸手虚点上龙珏的太阳穴。肉眼看不见的透明丝线从指间钻出，龙珏半闭上眼，等待着痛楚降临。

搜魂，用灵力强制进入人的识海之中提取记忆，其痛苦可比钻心噬骨，非常人能够忍受。

即使心里做好万千准备，但是当疼痛刹那间在脑海中翻滚的时候，龙珏还是没能忍住在阵法中狭小的空间里挣扎起来。疼，太疼了，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虫蚁在啃食他的脑子，这疼痛或许要比剥鳞去骨还要钻心。

龙珏的手指狠狠地扣着地面，本来就是血肉模糊的指尖，此时伤口再次崩裂，指甲早就断开，断甲在地面上，显得尤为凄惨。沙哑的嘶叫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大长老闭了闭眼，不忍心再看这场景。

搜魂持续的时间漫长无比，过了将近有半个时辰，龙珏才堪堪平静下来，而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灵动的神采，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木偶一般，呆滞在了地上。缺乏水分的身体，他的眼眶下面挂下了两行血泪。

大长老的手一颤，将记忆收好以后，提袖掩面离开了地牢。龙珏面目呆滞，宛如一个破布娃娃，就那样倒在了地上。

龙禹没有走远，他就站在地牢的门口，边上的守卫垂头静默着，不敢说一句话。见大长老从地牢里出来，龙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

两人来到了书房，大长老将封印了记忆的晶石交给龙禹，他注意到，他那个一直无所畏惧的族长，接过晶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龙禹拿着晶石，沉入了自己的灵石，开始筛选有关于魔族的记忆。

一遍……两遍……龙禹的脸色渐渐变了，一开始只是阴沉与累日来的疲惫，但是看过晶石中的内容以后，他的脸已经逐渐变成苍白色。

大长老一直看着龙禹，在他看到龙禹的表情变化时，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其他几个长老也受到召见，在书房聚集，他们彼此对视，交换着眼神，都能够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忧。

龙禹将记忆晶石看了无数遍，最后仿佛陷入魔怔一般，想要从中找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但是没有——没有关于魔族的信息，哪怕一丝一毫！龙珏的记忆里唯一的对魔族有印象的地方，是数百年前他被绑架到天罚城魔境的时候，零星有关于魔族的长相，但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个时候的龙禹，耳边仿佛响起了不久之前龙珏惶惑的哀求——“族长，您信我啊……”

族长，我没有背叛您啊，龙珏怎么可能被判您呢……

龙禹的手一颤，记忆晶石滚落到了地上，发出几声寂寥的碰撞声。

“族长——？”大长老犹豫，还是开口，惊醒了惶然中的龙禹。

“你们，自己看吧。”龙禹仿佛脱力，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眨眼间消失在了书房内。被留在原地的几个长老对视，他们此时不用看，也大概能够猜想得到，龙珏公子，应该是清白的。

怎么能够呢？！明明是清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解的局面？！

因为他说了自己是无辜的，但是没人信啊……是了，没有人相信的。竟只有搜魂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但是这份证明，代价太大了……

龙禹反应过来以后没有敢耽误一秒钟就来到了地牢，但是即使他现在来的再快，龙珏也已经是一副失魂的模样。当龙禹看到那个如同碎裂的娃娃一般的龙珏的时候，心脏陡然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住。

龙禹咚地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龙珏，将他放到了怀里，仿佛抱起的，是珍而又贵的宝物。

——其实本来就是宝物，对于龙禹来说，龙珏就是他的宝贝。可是他无能，没有护好他。

追悔莫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