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坐在杭一旁边的付天来补习班上课了。付天有一米八的个儿,俊朗帅气的外表,是补习班上的一个大帅哥,他是为出国深造而强化英语的。昨天他因为感冒,没来补习,恰好躲过了“那件事”。杭一早上看到他后,很想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但考虑到没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可能根本不会相信,所以忍住没说,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一句:“病好了吗?”
付天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没什么,只是发了点儿低烧而已,我妈就非得要我在家休息一天,小题大做。”
杭一昨晚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昨天付天没来,那他岂不是这个班上唯一一个没有超能力的人?而且他毫不知情。这样看来,他应该不算是竞争者之一。
付天发现杭一盯着自己若有所思,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杭一移开目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付天,你在补习班的学号是多少?”
“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
“49号。”
49号。杭一暗忖。如果米小路取代了付天,那么这个49号,就应该是代表他的号码了。
付天发现杭一又陷入了沉思,着实觉得奇怪,说道:“杭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想什么呢?”
杭一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恰好有几个姑娘走过来,关切付天的病情——都是付天的仰慕者们。杭一识趣地让开了,把座位腾给她们。
整个一上午,让杭一颇感意外的是,班上竟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请,也没人谈论昨天的事了——大家跟平常一样上课、休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但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后来,事实证明,杭一的直觉是对的。星期六这一天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那样——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危机四伏。
中午上完课后,付天叫杭一一起去吃饭,杭一答应了。两个人刚走出教室,迎面碰到了米小路。于是,杭一叫上他,三个人一起去一家餐馆吃中餐。
吃饭的时候,米小路旁敲侧击地打听杭一班上的情况——这正是他来找杭一的目的。他得知1班今天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也有些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吃饭的过程中,付天又问起杭一干嘛打听自己学号,被杭一搪塞过去了。米小路由此得知,这个49号,可能就是代表自己的号码。
吃完了饭,付天说想去旁边的一家商场买个新篮球。杭一也很喜欢篮球,表示愿意一起去挑选。米小路虽然没兴趣,但为了陪在杭一身边,就一同前往了。
走进商场,三个人来到卖体育用品的专区。这里琳琅满目有上百种篮球,杭一和付天眼睛都看花了。付天选了一个斯伯丁篮球,试了试手感,又在地上拍了几下,对杭一说:“这个不错,就它吧。”
付天见杭一没搭腔,抬起头来,这才看到杭一愣愣地望着另外一边儿,好像看呆了。
付天皱了下眉头——杭一看的那边是卖女式泳装的。他再顺着杭一的目光瞧过去,这才明白他在看什么了,说道:“这不是辛娜她们吗?”
杭一一怔,回过神来,问道:“你认识辛娜?”
“怎么不认识?我初中同学,当时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呢。”
“哦,你们是初中同学?我跟她是高中同学。”杭一说。
“过去打个招呼吧。”付天说。
“……算了,人家在挑泳装呢。”
“她挑泳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妨碍打招呼吗?”付天说。这时,他注意到杭一满脸通红地瞄着辛娜,忽然有些明白了,嘿嘿笑起来,点着一根手指头说,“我知道了,你小子……”
杭一反手一拳,捶了他一下。“别瞎说呀!”
付天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小子还挺清纯的,看到自己喜欢的……”
话没说完,杭一已经用手臂卡住了他的脖子,脸红到了脖子根。“别胡说!”
米小路站在旁边,盯着对面的辛娜。他其实也认识她,见过几次面,知道她是杭一的高中同学。但他不知道杭一喜欢这个女生。杭一从来没跟他说过。现在看杭一的样子,还真像这么回事。
米小路心里突然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他用敌视的目光瞥了辛娜一眼。
对面的辛娜转过头来,看见了杭一和付天。她微笑着走过来,大方地喊道:“付天、杭一,在这儿遇到你们了。”
杭一放开付天,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对辛娜后,他的脸更红了,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你……你好,辛娜。”
辛娜今天穿着一身蓝色格纹的衬衫裙,一头乌黑的披肩发,看上去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杭一每次看到辛娜,都脸红心跳,紧张不已。而且辛娜越漂亮的时候,他就越不敢正视她。他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倒是辛娜显得落落大方,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她问道:“你们俩刚才干嘛呢?”
“没什么,闹着玩儿呢。”
辛娜轻轻笑道:“多大人了,还跟小男孩儿似的,打打闹闹。”
付天说:“这不怪我,是杭一,他看见你……”
杭一用手肘撞了付天一下,眼睛瞪着他。付天闭上嘴了。
辛娜望了他们俩一眼,说道:“怎么?你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杭一窘迫地摆手道:“哪儿呀,怎么可能……”
“我开玩笑的。”辛娜被杭一的表情逗乐了,手遮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杭一看到辛娜的笑脸,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米小路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此刻被遗忘了。别的人他不在乎,但他不能容忍被杭一忽视。他很清楚,杭一此刻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就是这个叫辛娜的漂亮女孩。
米小路冷冷地注视着辛娜,他认为这个女人的存在,对他来说是种威胁。
突然,米小路的眼睛睁大了,他看到了奇妙的一幕。
辛娜的头顶上,竟然慢慢升起一个红色的小球。
米小路一开始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或者看到的是辛娜背后的什么东西。但很快,他知道这不是错觉,因为他又清楚地看到,杭一头顶上也升起一个红色小球,而付天的头顶上是一个白色的小球。
这……这是怎么回事?米小路惊诧不已。这些小球是什么?而且,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这时,他又惊讶地发现,不止是杭一他们三个人,自己附近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出现了不同颜色的小球——蓝色、黄色、紫色……
片刻后,米小路明白了。这是他的超能力!他刚才无意间启动了!这些出现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小球,一定代表的是他们的情感或情绪!
米小路心中暗喜——我的能力竟然还有这种用途,能够显示出周围的人的情感!他观察了一圈,又有了新的收获。通过目测,他大致估算出,自己目前的能力范围是以自己为中心,半径五米的一个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米小路开始仔细观察身边的人——他想迅速弄懂每种颜色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杭一现在望着辛娜在说话,头顶上是红色小球。米小路暗忖,红色应该代表的是爱慕和喜欢吧。
他又望向付天,付天不管在跟杭一还是辛娜说话的时候,头顶上都是白色小球。也许,白色代表的是一般的感情?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应该是这样。米小路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多数的头顶上都是白色小球。而一些情侣的头上,才顶着红色小球。
他再注视辛娜,观察到了不同的情况。辛娜头上的小球随着说话对象的更替而改变着颜色——当她跟付天说话的时候,是红色;而跟杭一说话的时候,就变成了白色。
等等,这意味着,杭一喜欢的是辛娜,而辛娜喜欢的人是付天?想到这里,米小路心里略微放心了一些,对辛娜的敌意也减弱了一些。
在米小路暗暗观察的时候,杭一他们还在继续说这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情感被洞悉了。付天问辛娜:“你们打算去游泳吗?”
“是呀,”辛娜说,“市体育中心的新游泳馆明天开放了,这星期五折优惠呢。”
“对了,听说新游泳馆很大,挺不错的。”付天说。
“那你明天来游吗?”辛娜带着期许的神情望着付天。头顶上的红色小球放着光。
“我随便。”付天问杭一。“你来吗,杭一?”
杭一看到辛娜只邀请了付天,心里有些失落。但他真的很想和辛娜一起游泳,说道:“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辛娜高兴地说,“明天下午三点钟,在市体育中心的新游泳馆门口见。”说完,她做了个“拜拜”,到对面找自己那几个同伴去了。
杭一盯着辛娜的背影,直到付天撞了他一下:“行了啊,眼珠都粘人家身上了。”
杭一收回目光,转过身后,这才想起还有米小路这个人。他问道:“小米,你明天要一起来游泳吗?”
米小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杭一哥,你喜欢辛娜吗?”
“小米,怎么你也拿我开涮?”
“我没开玩笑。你真的喜欢她吗?”
杭一没想到米小路问得这么认真,挠着头说:“有……那么一点儿吧。”
米小路的心在下坠,表面上却要强装笑颜,以一种好哥们的立场说道:“杭一哥,你这可有点儿不够意思呀。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嗨,这有什么好说的呀。我只是……有点好感而已,不值一提。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明天去游泳吗?”
米小路此刻的心情就跟杭一刚才一样。他清楚杭一想来游泳是为了看到辛娜,但他也想跟杭一在一起,所以答应道:“好啊。”
“三点钟啊,别忘了——付天,你的篮球选好了吗?”
他们买了篮球之后,又各自买了条游泳裤,然后返回培训中心。
对于明天下午的游泳,杭一充满期待。
他根本想不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星期六下午上完课后,贺静怡没有立刻回家。她来到培训中心附近一家比较大的超市。
她并不是想买东西,只是想在这里试试自己的“能力”。
超市里的东西对于贺静怡来说,几乎都是奢侈品。她平常只敢在城郊结合部的菜市或者小副食店里买点儿便宜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超市里的东西普遍都要贵一些,尤其是当贺静怡看到某品牌的漱口水都要六十多元一瓶时,吓得直吐舌头。
她在食品区挑选了一些相对便宜的蔬菜和鸡蛋,还有一些特价商品,控制在四十元以内——她没有把握一定会成功。
贺静怡排队结账。轮到她的时候,收银台的女店员用划价器挨着跟物品扫价,然后报出金额:“您好,一共是三十八元六毛。”
“好的。”贺静怡表面平静,心里却砰砰乱跳。她按照之前设想好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元钱,望着它,不断默念——升值,升值,升值……
然后,她迟疑地把这一元钱递给女店员。
收银台的小姐盯着贺静怡手中的一元钱,愣住了。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元钱,也全都呆了。他们眼里露出迷惑的表情,好像看到了外星球的货币。
贺静怡觉得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几秒之后,女店员望着贺静怡说道:“小姐,我说的是三十八元六毛,您给我一元钱干什么?”
贺静怡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她尴尬到了极点,也后悔到了极点。如果付钱买下这些东西的话,那就把家里最后一点儿钱也花光了。贺静怡涨红了脸,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想要了,可以吗?”
“不想要了?”女店员脸一沉。“东西都打包了,也划完价了,怎么能不要呢?你是来闹着玩的吗?”
这时,周围的顾客都议论起来。
“这姑娘怎么回事?买了又说不要,这不是耽搁时间吗?”
“买了一堆东西,拿一元钱付账?”
“人家跟她说了三十八元六,她还递一块钱过去。”
“是啊,就算没听清,也不可能认为这些东西才一元钱吧?”
“我看呀,是这儿(指着脑袋)有点儿问题……”
贺静怡埋着头,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此刻,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从兜里掏出四十元钱,迅速地付了钱,提着东西头也不回地逃离超市。
走在街上,贺静怡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为自己刚才神经病一般的举动感到羞耻,也为自己花光了最后一点儿钱感到后悔。她再也不相信自己拥有控制“金钱”的能力。看来,这真的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