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他突然之间觉得天旋地转,两只脚站都站不稳。
他努力地要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叉开两脚,身体往下沉。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没有保持住自己的平衡。他的动作都还没有来得及认认真真地做完,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想爬起来。但是,地面还在摇,房顶还在转。他觉得仿佛他一下子被丢进了搅拌机里。他根本没有本领左右一切。只能随波逐流地去适应这种摇动。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内心对改变自己面前状况的努力。他心里着急。他觉得他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他想爬起来。
但是,他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他只好无可奈何地坐在了那里。想等一下,等自己的身体恢复力气以后,再继续去试试。
地面的摇晃,让他找不到平衡点。刚才的那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觉得心惊肉跳。他身体里的内分泌突然被改变了平衡。他觉得他的腿一下子就没有了力气了,并且,不听他的使唤了。
就像两个恋爱中的人儿闹分手时候的那种看对方哪里都不顺眼的状态。他觉得他的精神与身体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分了家。
他希望地上的摇晃尽快地停下来。他希望房顶上也不要在转了。他希望他的腿马上恢复力气。他希望他的身体与精神不要再闹别扭了。
但是,就在他那样希望的时候,整个房子突然分崩离析地砃塌了下来。一股浓浓的尘土直钻进了他的鼻孔。让他觉得根本不能呼吸。
他拼命地屏之气。不让那些东西呼吸进去。就像看看要被强奸的人儿拼命地用手拒绝对方那样。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他无论如何也憋不住了。
他只好放弃屏气敛息。让那些尘尘土土长驱直入。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来了一个缴械投降。就像要被强奸的人初步抵抗之后的无可奈何、半推半就。
尘土之后,房子上的一切压了下来。他觉得他的眼睛根本不能看见任何一种东西。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嘀咕道:
“完了。阎王老爷今天要约谈老子了。”
于是,他闭上眼睛,心里凉凉地,甚至一下子无知无觉了。坐在那里,等待阎王老爷的差人来接见他。
他觉得那个时候无论他如何拼命地绞尽脑汁也已经无济于事。
九
他静静地等着。
他希望上面甚至周围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儿地奇刷刷地全压在他身上。给他来一个简简单单地活埋,或者说别具一格、别出心裁、独辟蹊径的天藏。
他知道在他不能选择没有选择的时候,还不如老天爷给他来个痛快。
但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心里希望的那些东西压在他身上,甚至将他活活地压死。不再去浪费这个世界的人力物力。
他开始不相信这个事实。他觉得这肯定是他的一种错觉。他感觉呼吸依旧艰难。他试探着动了动他的手指。
动了。他欣喜若狂。他发现不是他的错觉。他确确实实、真真实实的还活着。他又去抬动他的手臂,还是能够活动自如。他更加地喜不自胜。
高兴之后,他又去动他的腿,还是能动。这个时候,他身上先前的那种欣喜若狂、喜不自胜,就开始慢慢地消失了。
他心里不再有刚才的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男人刚刚在女人身体上释放了欲望以后那样,他觉得他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没着没落。浑身上下都寂静得要死。没有一点想法与欲望。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呼吸依旧十分困难。他再动了动他的身体,还是能够动。这个时候,他就突然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就像一个人被突然扔进了辽阔无垠的沙漠的中心地带里一样。死与不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或者说,这样下去,本身就是生不如死。
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给他来个痛痛快快、干干脆脆。他脑子里这么想着。
他觉得老天爷没有必要这个样子和他开这种玩笑。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抓了放,放了再抓。直到玩死为止。开心的是老天爷,痛苦的是他这种被玩的人。
四周一片漆黑,四周一片静寂,看不见一点光,听不见一点声音。他慢慢开始猜想外面的世界情形。希望外面的世界能够在他们觉得适当的时候给他一点回应。
十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他突然觉得他感到了一种饥饿。那东西抓心挠肺。就像人世间美丽的女人要掏空他的身子一样。不请自到。赶也不走。
他觉得饥饿这个东西来得真的不是时候。有些像热恋中的姑娘们的意外的怀孕。怕啥来啥。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也有些像不速之客一样,来了之后,就赖在那里不走了,甚至连让他挪一下屁股似乎都懒得理你,而且不屑一顾。
他心里很生气,很懊恼,又拿这个东西没有一点办法。他知道饥饿与人们身上的性冲动完完全全就是一回事情。或者说本身就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而已。
所以,两千多年前孔子就说了一句至理名言:人者,食色性也。食排第一,性排第三。也不是没有道理。看来孔老夫子确确实实把人这个东西给认认真真地研究过一回。
他是成年男人。他知道性冲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也知道饥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于是,他也就不去怪它了。
他就那么慢慢地忍受着。就像看见他心爱的女人不能想不能动不能这样那样地难受。他脑子里突然想起周围的好事者经常在嘴巴里冒的一句话:看得到,摸不到,心头如刀搅。
他觉得这些家伙的说法真正是一针见血。同时,又太歹毒无比。句句戳着了人们的的软肋,人们的痛楚。
十一
饥饿不请自到。
在他身上闹腾一阵以后,慢慢地也就不再那么明显了。就像喜欢运动的人运动以后的疲劳一样。或者像街上那些伸手要钱的人那样,在一个地方没有要到钱以后,不再刻舟求剑地画地为牢地继续坚持,往往会转移阵地,跑到别的地方去重打锣鼓另开张。
他知道那是他身体这个自动化程度极高的化工厂开始改弦更张了。胃里没有进食以后,总控制开关自动转换到了燃烧他身体里的脂肪的车间里去了。
反正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就像一个人包包里的钱财一样。从左包包摸到右包包里,完成的就是一种资本漂移的过程。而这种完成,就像一阵风吹过一样,是不会有啥子明显的感觉的。
与社会学里的美女漂移理论一样如出一辙、异曲同工。这个世界上的美女从古至今、古今中外也像经济学里的资本漂移一样,也在不停地漂移。美女们本身就是一种资本。她们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寻找自己的价值高地。什么样的年轻男人在这个世界的特殊时段里吃香,她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漂移过去。
饥饿远去之后,他突然觉得他身体上一阵寒冷。虽然四周差不多密不透风。但是,饥饿之后,因为热能的补充不迅速,自动化转换需要过程。所以,他觉得寒冷不期而至。
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身体上的阵阵寒彻,还是让他觉得十分地难受。他心里突然冒出一种不祥的念头。
这个念头没有在他脑子里停留多久。很快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