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享受上瘾

尽管她努力地不让她的心思去思考短信问题，尽管她尽量地用在北京找工作的方法来麻醉自己、遮避自己，但是，收效甚微。

她觉得她的心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不知不觉地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撒着欢地狂奔乱跑，不知道到底要跑到那里去。或者说，像没有戴嘴笼的牛儿一样，时不时，不知不觉地就要在庄稼地里去薅上两嘴。她觉得她的身体像吸了毒一样，已经对他的短信，对他这个人上了瘾。没有他的短信的日子，已经能够让她感觉到人生缺乏一些滋味。就像白开水一样，无色无味、清汤寡水。她觉得他的短信对于她来说已经像食品一样成了她生活的必需品，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像水，像盐，像五谷杂粮。

她心里尽管有些怨恨他，怪他撩拨了她以后，又把她莫名其妙地扔在半道上不管不顾了，没有一点责任心，没有一点道义。

她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但是，这样怪他以后，她心里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怕她错怪了他。她怕她给了他一个不应该有的结果，然后，也给自己留下终身的遗憾。

反反复复，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东想西想，胡思乱想了许久许久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她拿起手机，掀开短信功能，不愠不火地不冷不热地主动给他发出了几个字：

“为什么短信没有了？”

短信发出去以后，她又有些后悔了。但是，事已至此，她已无力回天。她只好慢慢地等他的回复。

在等待他回复的这段时间里，她觉得她如坐针毡、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她觉得她如被火烤，如被酸侵，如被碱泡，如被磨子磨，如被碾子碾，如被刀子砍，如被锯子锯。总之，一句话，难受至极，

她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回复她的短信。她觉得如果他能他要回复，那么，这些天以来为什么会杳无音信？她觉得他不可能回复。她觉得她发出去的问询是多此一举，是自欺欺人。

她在她心里对自己说：

“如果他会回复，那么，这些天的无声无息又如何解释？”

事实上，她的短信过去了差不多几个小时了，他也没有回信。

她不知道他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里焦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不再后悔她给他发了短信了。

她突然觉得哪怕他就是一辈子不回复她的这条短信。她这样做，也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他过去持之以恒给她发的那些短信，更对得起天，对得起地。

他到底怎么了？她在心里猜想着、猜测着。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她之前那样怪罪他，可能根本就是怪罪错了。

她觉得他之所以如此，他一定是遇着意想不到的事情了。她觉得如果事情真像她猜测的那样，那么，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就不是他，而是她这个无理取闹的莫名其妙的女人了。

她怪她不仅没有主动地关心他，还在扭扭捏捏地莫名其妙地生他的气。

她几次想拿起电话，给他直接打过去。理直气壮地声色俱厉地问问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是啥子意思？

她几次想动手，几次都矛矛盾盾地忍了下来。

她觉得两个人在短信里的来来往往就像基督教的忏悔室里忏悔者与神甫那样，总是隔着房子在说话。总给对方留有余地。

她觉得哪怕是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她心里也轻松些。如果她现在把电话打了过去，就像两个人面对面争得面红耳赤一样。双方都没有给对方留有回旋的余地。搞不好会把自己搞得下不了台。

这些年的人生经历，让她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未雨绸缪、虑宽取窄。像高手下棋一样，走一步看三步，甚至五步。给自己留有充分地足够的回旋余地。

所以，她几次拿起电话，又几次放下了。她始终没有把电话给他打过去。

在几个小时以后，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的短信回复过来了。

“我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了一段时间，手机一直不在身边。”

短短的几行字。像灵丹妙药一样，一下子就把她身体上的一切都搞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了。她脸上一直紧绷着的皮肤也慢慢地松开了。她心里原来的责怪，原来的猜疑，原来的扭扭捏捏，也一下子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觉得她的全身上下都轻轻松松了，就仿佛古代的战将对阵下来以后脱掉身上的战袍一样的轻松与释然。

她一下子放弃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矜持与扭扭捏捏。她拿起电话就给他打了过去。问了他的病情以后，她专门问了他住院的地方。

他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

“你问这些干什么？远天远地的，难道你要来医院里看我？”

“哪怕我不能亲自过来。难道我就不能托人帮我过来看看你？”

“远天远地的，有你这份心意。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谢谢了。美女。”

他显得客客气气。

“同学一场，你也不要把我们这些人想得太冷酷无情。”

她开始遮遮掩掩。词不达意地说。

与他在电话里短短一阵对话以后，她从他的语气里感到他说话都似乎有些困难。她怕她的絮絮叨叨会影响他的休息。就在电话里有些声音严厉地说：

“你身体不好，不要多说话。我不与你絮絮叨叨了。你安心地养病。”

说完之后，她就把她这边的电话掐断了。

掐断以后，她心里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古板，太过于教条了。天下的事情，咋个会这么完完全全地循规蹈矩嘛？

她问她：好多天了，难道她心里不是一直想与他面对面地摆一摆吗？现在终于通电话了，她正好把她此前心里的一些疑问，在电话里与他详详细细地说了清楚，以释她心里的一些疑问与焦虑。自己怎么就把电话主动地给掐断了呢？难道自己心口不一？难道自己无理取闹？

她马上又否决了她心里刚才的那种想法。她觉得她当机立断地掐断他的电话，是一种正确的选择。是一种抓大放小、丢车保帅的不得已的无奈选择。

他现在在生病，而且是病重。她觉得不管是兴师问罪，还是卿卿我我，现在都不是时候。她觉得他现在最最需要地是静静的休息。她不去打扰他，才是最佳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