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老城区已经拆了好几年了,虽然一直都没拆净,但这地方几成废墟,基本已经看不见人迹了。
特别是从那种灯火通明的闹市中乍一进到这里,周围一下子变得死寂一片。
远处灯火迷离,跟着地方的死静两相交映,就跟两个世界一样。
想起秦五爷跟我说的这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的事,我顿时就觉得浑身一紧,尿意更急了。
我们两个往里走了一程,漆黑一片。
在这种环境里,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秦五爷知不知道艾倩家具体是在哪儿。
秦五爷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一下子就有点儿毛了,“这地界这么大,要是挨门挨户地找,够咱俩找到天亮的。”
秦五爷考虑了片刻,跟我说:“要不这样,你从一头儿找起,我从另一边开始。就算运气不好,两个钟头之内,咱俩也能碰头。”
眼下只有这个法子,不然整晚都得耗在这个地方。
不过我转念一想,立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地方不是什么善地,先前都死了好几个了。像秦五爷这种老江湖,都对这事儿颇为忌惮,就为这个还带了金身金粉。我什么家伙都没预备,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头一个遭殃的就是我。
我刚想回答说不行,秦五爷忽然一把压在了我嘴巴上,随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动作,伏下了身子。
没等我开口问,下一刻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距离我们两个一二百米的地方,有一点鬼火一样的灯光悬在半空,不断的闪烁,同时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好像金属摩擦的声音。
那个声音渐渐靠近,显然就是冲着我们这边儿来的。
不知道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把身子伏得更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动静传来的方向,想从浓墨一样的黑色里看出点什么。
声音越来越近,我的眼睛也逐渐地习惯了这种漆黑的环境,渐渐的能从那点鬼火一样的光线后面分辨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随着声音的靠近,我终于看清楚,隐藏在鬼火后面的居然是一张皱的好像树皮一样的女人的老脸。
那张树皮脸上皱纹密布,就像被水冲过的黄土高坡,沟壑纵横,且麻木的没有一丝的表情。
那个老女人骑着一辆老式的脚蹬三轮车,刚才听到的金属摩擦声就是链条搅动所发出来的。
三轮车的前面挂着一盏老式的提灯,跳动的光线还没有一个蜡烛亮,老远看上去,比鬼火还渗人。
老女人佝偻着背,缓慢地蹬着三轮车,带车刺耳的嘎吱声,从我们面前不远的地方,慢慢地划了过去。
这个老女人明显是个活人,但是看着她的样子,我就感觉后背发炸,毛骨悚然。
一直等到老女人和那盏鬼火一样的灯渐行渐远,我才长长的透了一口气。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我心说这地方太他妈邪门了,有人没没人更可怕!
直到那个老女人彻底消失,我才悄声对秦五爷说:“五爷,你不是说这地方已经没人了吗,刚才那邪门老太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连问了两边,他居然一直没理我。
郁闷间,我回头去看秦五爷。
这一看不要紧,头皮立马就炸起来了。
刚才还在我身后的秦五爷,此时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会儿工夫,人居然丢了!
“卧槽,人呢!”我一下子就慌了。
本来我们就是来找人的,可是现在又丢一个,这下子可他妈坏菜了!
真他妈祸不单行!
我暗骂一声,开始找人。可是转了一圈儿,连根儿毛都没找着。
这下子我心里彻底没底了,想起之前秦五爷说的,这地方已经死过好几口子了,就觉得背后发凉,于是准备跑路。
“五爷,不是兄弟不仗义,实在是咱俩真没那么深的交情。大难临头,你自求多福吧,莫怪我!”
我嘀咕了一句,撒丫子就想往回跑。
可是跑了有小二百米的样子,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儿,怎么离那些破烂房子更近了呢。
妈的,迷瞪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朝废墟外围跑的,反而是距离中心越来越近。
我跟秦五爷进来的时候,是在他的引导下,就像瞎子骑瞎马,完全没什么方向感。
现在就算我想跑路,可也已经回不去了。
这时候我就看见废墟深处的一个地方,有一点红色的光点儿幽幽亮起,忽明忽暗,看起来很像是有人在吸烟的样子。
是秦五爷吗?
我蒙瞪了一下,已经记不起秦五爷是否吸烟。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想到,会不会是秦五爷也发现我不见了,于是用这种方式通知我。
眼下出也出不去,我一个人待在这地方又怕的要死,那个光点要真是秦五爷发出来的,就再好不过了。
“五爷,您保佑吧,但愿咱哥俩能碰头儿!”我心里嘀咕了一句,决定还是去找他。
毕竟在这种地方,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更何况他还是个老江湖。
我现在站的地方算是一个高岗,从这里看下去,基本可以看清楚东关的概貌。
这地方只能算是城中村,现在荒废了几年,更是没法看了。一排排低矮的房子,好像鱼鳞一样延伸进看不见的黑暗里,看不见尽头。
我辨认了一下光点儿发出来的方向,然后一头钻进了那片废墟里。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这地方压根就不是人该来的。
房子跟房子之间早已经草木林立,有的地方甚至都过不去。
我在荒草和野树棵子中间趟出一条路来,艰难地往前跋涉。后面的野草复拢,发出悉索悉索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后面跟着一个人似的,搞得我心里直发毛。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我不是在繁华的省城里面,而是置身在一座荒废了上百年的古村落里。
我心说省城怎么还他妈能有这种鬼地方呢。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就已经进到了镇子的深处。
置身在这里,已经没有一丝的光,黑暗好像被冻住的浓墨一样化不开。
进来之后我就傻眼了,这地方的巷子就跟蜘蛛网似的,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进了这地方就像进了武侯八卦阵,想要找到刚才光电所在的位置,何其难也。
我骂了一声娘,心说这地方早他娘的该拆了。
随后我挑了一个自以为正确的方向,一头就钻了进去。
这地方黑的透透的,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无奈之下,我只得打开了手机的灯光,朝前照路面。
昏暗的光扫进巷子里,斑驳陆离的青石墙面,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青灰、古旧,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墙面上大部分地方,都被一种不知名的爬墙植物覆盖着。
那些枝蔓丝螺藤缠,就像什么东西的爪子抓在墙上。
手机光影晃动,使得那些爪子变得飘忽起来,仿佛动起来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