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初,只是眼底神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忽而便化作凛冽,隐隐的,周身也似是有强烈的杀气透出来,车厢里火盆燃起的温度也被压下去不少。
他的语气很轻,甚至隐约可辨是带了微微的笑意的。
“唉!”高翔忍不住叹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那些往事,哪怕是和他之间,上官炎也不喜欢提及,仿佛只要他不提,就可以当做是不曾发生过的一样。
犹豫再三,他也只是抬手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聊作安慰。
上官炎侧目看一眼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便是笑了笑,仿佛方才那一瞬间杀气冷然的人并不是他。
他抬头看向高翔,只就轻描淡写的问道:“我身上的毒,你还没有找出化解之法吗?”
提及此事,高翔的神色也就在一瞬间转为凝重,皱眉道:“这寒毒乃是天下最阴毒的毒蟾所咬,师父留下的所有医书我几乎都翻了一遍,千年毒蟾这种东西咱们中土朝廷一直都明文禁止,我师父也不擅长此道。我原是想将那寒毒攻毒,或许处理起来会比较得当,却不想那寒毒本身的毒性霸道,现在余毒分散于你的经脉之中,这样一点一点的往外引,也不知道最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他算是医术上的奇才,又得名师指点,以往还都聚有些恃才傲物,可自从遇到上官炎这么个病人,当真是所有的锐气都被挫的没了边。
高翔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颓败之气。
上官炎看在眼里,就无所谓的笑了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能做到多少都不必介怀,至少……现在我的生死不是随随便便捏在别人手里的!”
高翔听了这话,却也不觉得受用,反而苦涩一笑:“也好在那天我们偶然遇见,否则现在皇位的继承人就是别人了。”
“是啊!”上官炎微微一叹,随意摆弄着手中茶盏,唇角笑意浅淡,“我这块挡路石的确是存在的太久了。”
高翔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此刻心中才是了然:“所以……其实你是怕自己随时都会有撑不下去的可能?”
从常理上讲,他对李长安的确是多了几分关注,但真要说到实质性的进展却又从来都没有。
因为上官炎其人本身就不是特别平易近人的个性,所以起初高翔也只当他是一时的兴致,如今想想……
其实倒也未必!
提起自己的生死,上官炎眉宇之间的神色也是极淡,反而调侃了一句道:“你也说没有把握这毒还会不会发作吗?”
高翔默然,这些都是事实。
上官炎已经淡淡的移开视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这边展欢早一步到了定国侯府,到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门口形形色色的马车停了不下三四十辆,把整条巷子都占了一半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流云推开车门跳下车,一边转身过来扶李长安,一边已经警觉的四下里扫视了一圈。
若是定国侯府这一次的宴会要大办的话,当时高云的小厮过去给她传信的时候不可能不提。
李长安也忍不住皱了眉头,眸光一眼,眼底就多了几分冷意道:“不可能是舅母的意思,八成是瑞王妃先斩后奏了,她既然能把帖子送到咱们府上去,也就难保不会再请别人!”
“这里到底是定国侯府,而且他们二房也都分出去。”行云道,跟着李长安下了车,“这样喧宾夺主,她也做的太过了吧?”
“她的身份今非昔比,哪怕是舅母在她面前都要给她三分颜色。”李长安冷嗤一声,说着也是话锋一转道,“不过这话你是说对了,这一次,她的确是做的过分了!”
这么随随便便就往定国侯府里带客人?高媛这是瞅准她自己是高家女,所以钻空子呢,然后再加上她如今贵为瑞王妃,就算是高夫人不满也得给她这个面子,当众便只能忍了。
“这女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行云道,小声嘀咕,话一出口就察觉自己失言,慌忙掩了嘴,四下看了眼。
李长安也没责怪她,反而十分赞同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笑道:“你说的对,她的确是不知道好歹,不过现在我比较好奇的是,她特意招了这么多看客过来,随后到底是准备了什么戏码招待大家!”
若说之前她怀疑高媛会在今天有所动作就只是揣测的话,那么现在是已经完全肯定了……
那个女人,绝对是要起幺蛾子了!
“走吧,咱们进去见识见识!”李长安的眉尾一挑,露出一个笑容,当先举步朝大门口走去。
今日是定国侯府严苛,可是作为侯夫人的高夫人却没在门口迎客。
管家自是认得李长安的,当即便是含笑迎上来见礼道:“表小姐到了!”
“嗯!”李长安微微一笑,往门内看了眼,“舅母呢?”
“夫人在前厅待客呢,表小姐快请进去吧!”管家道,赶紧侧身给李长安让路。
李长安也没再耽搁,带着两个丫头往里走去,穿过前院的花园,在大厅门口才见到高夫人在那里和过府的两位命妇寒暄,面上虽然带着和气的笑,但是目光偶尔微微一闪,便能透出几分勉强来。
李长安的目光沉了沉,举步迎上去径自打断几人的寒暄,行礼道:“舅母,两位夫人安好!”
“安儿来了!”裴氏微微吐了口气,倒是舒心一笑握了她的手。
旁边两人也都有眼力,又再客套了两句就先进来厅里。
李长安的视线追在两人身后,越过高夫人去瞧了眼坐在厅中主位上谈笑风生的高媛,道:“舅母,怎么回事?”
高夫人沿着她的视线也是回望了一眼屋子里,然后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妈妈在这里看着就拽了李长安的手推到旁边回廊的拐角后面。
待到无人处,李长安也就敛了笑容,道:“舅母,我是在今天才知道她以自己的名义多请了许多的客人过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夫人回头看了眼前厅的方向,脸色终于毫不掩饰的沉了下来,不悦道,“我这昨儿个晚上就得了左御史夫人的消息,说是她以瑞王妃的名义送了帖子过去,邀请左夫人今日来我府上。你知道,左夫人与我乃是手帕交,她也是觉得这事儿有些玄乎就先给我通了气儿,我后来特意叫人去问了,没想到有不少和高家有交情的夫人也都收了帖子。这事儿既然是已经出了,她现在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我也不能明着驳她的面子,就只能按部就班的准备着了。”
高夫人说着,眼底神色就有些难掩的焦虑透出来,道:“从得了这个消息开始,我这心里头就总是不太平,总觉得这是得要出什么事的。”
高夫人的为人宽厚,又是个好脾气的,虽然高家迁回京城也没多久,但是里外她的人缘都不错。
李长安一时也拿不住高媛的思路,只能暂且安抚大夫人道:“舅母暂且还是放宽心吧,这里到底也是定国侯府,她就算是想要做什么手脚,也未必能有这个能耐。”
“嗯,一大早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府里上下都警醒着点,也保不准就是我们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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