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宁，人虽去了庄子，但，府内主要人员都知道她是得了疫症才去的，所以，未免人心惶惶，她的东西都要烧了。

第二日一早，回了府，一心盼着闺女回来的顾姨娘，左等李仙宁不来，右等李仙宁不来，心下恍然，急忙差遣桂嬷嬷去打听。

桂嬷嬷心下有数，李仙宁不回来，多半与老夫人逼问有关。

那天，二小姐刚去了安国寺，吴太医就来尚书府见老夫人。

俩人说的什么，桂嬷嬷无从得知，只知道，吴太医走后，老夫人就喊她过去，询问二小姐得了什么病。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过敏起了红疹，失了小皇子，又十分伤心，所以，病情反复，一直没好。

她话音未落，墨菊上来就甩她俩大耳刮子，牙齿都打落一个，嘴里光血沫子。

老夫人呵斥，“如今可愿意说实话？”

桂嬷嬷心慌意乱，却也知道，不能出卖了二小姐，二小姐有出息，顾姨娘才会好，她是顾姨娘的奶娘，顾姨娘好了，她才老有所依。

她大哭道，“老夫人明察，老奴说的句句属实啊。”

“混账东西！”老夫人气狠狠地骂道，“你再满嘴喷粪，别怪我心狠，把你们全家都卖去煤场！”

桂嬷嬷被煤场俩字吓住了，她可是听说了，煤场的活，又累又脏，还不给吃饱饭，下矿的话，砸死也不给赔偿……

想想，全家若是卖到煤场，哪里还有盼头，起早贪黑，赚的钱都是煤老板的，儿子孙子是奴才，生了孩子还是奴才。

桂嬷嬷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子子孙孙永无出头之日，这得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会遭这么大的罪。

不，她死不足惜，可是不能看着儿子孙子去死啊。

“老夫人，您就开开恩吧，老奴说实话，说实话……”桂嬷嬷哭着瘫在地上。

“嗯。”老夫人淡淡地嗯了声，仿佛一切都在掌握。

“二小姐不是过敏起疹子，而是……”桂嬷嬷想到背主，就心疼的窒息，但，一想到儿子孙子，又鼓起勇气，说道，“二小姐是得了疫症！”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你们真能作，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报给我知道，还想瞒着，若是因她一个人，闹的全京城人得了疫症，你们就消停了，就好受了！”

桂嬷嬷垂着脑袋，也不吱声，她知道，如今老夫人在气头上，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行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别往外传，否则，别怪我心狠！”老夫人撂下狠话，将桂嬷嬷赶了出去。

再然后，听说宫里顾公公来了，老夫人出了府。

桂嬷嬷想想前因后果，觉得，二小姐怕是性命不保啊。

她又不能对顾姨娘说，母女连心，顾姨娘若知道二小姐性命不保，伤心难过倒不怕，就怕撑不过去，也跟着去了。

顾姨娘一死，作为顾姨娘的心腹奶娘，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桂嬷嬷手里拿着钱，心里惴惴不安，很怕打听的结果是二小姐已死，那她该怎么回禀顾姨娘？

“嬷嬷，您在这找什么呢？”一个小丫鬟见桂嬷嬷在花园兜圈，以为她掉了东西。

桂嬷嬷地笑了两声，“没，没找什么？”

“嬷嬷不会掉了钱吧，怕我捡到，想支开我吧。”小丫鬟笑嘻嘻地打趣。

“你这丫头，净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桂嬷嬷也乐了，可是她心里苦啊，再笑，也是硬挤出来的，笑的太难看了。

“嬷嬷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笑的比哭还难看。”小丫鬟终于发现桂嬷嬷的不对劲。

桂嬷嬷叹口气，“老夫人不知回府没？”

小丫鬟也是个伶俐的，听桂嬷嬷的话音，就知道桂嬷嬷担心什么，想打听什么事儿，凑过去，悄声道，“嬷嬷，我跟你说句实话，这次是老夫人与大小姐一起回来的，听说二小姐思念小皇子，想要为小皇子祈福，特意去了庄子上。”

小丫鬟很奇怪，祈福不该在寺庙吗，怎会去乡下庄子上，庄子上又没菩萨？

桂嬷嬷心神一凛，心底念了句阿弥陀佛，幸得佛祖保佑，二小姐没丢了性命，去了庄子上静养，总有一天还会再回来。

“丫头，你的恩情嬷嬷都记着啊，这几个大钱，你拿去买点零嘴吃。”桂嬷嬷将手里的铜钱塞给小丫鬟，笑着走了。

小丫鬟愣愣地瞅着手心里躺着的铜钱，也开心地笑了。

桂嬷嬷真是大方，赏她十个铜钱呢，够买一大包糖的，她可以放在枕头底下，慢慢吃。

小丫鬟喜滋滋地将铜钱贴身放着，蹦蹦跳跳走了。

桂嬷嬷回了秋风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夫人大喜，大喜啊。”

“奶娘竟打趣我，我都落魄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喜事儿。”顾姨娘皱着眉头，叹口气。

“二小姐去了庄子上静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桂嬷嬷轻声道。

顾姨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难受，她千娇万宠的女儿，就这样被她们给送去庄子上了，她不甘心啊。

“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啊，可别吓老奴。”桂嬷嬷见顾姨娘呆愣愣的，吓一跳。

顾姨娘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十分镇定坚强，冷冷地说道，“奶娘，以后不可喊夫人了，要喊姨娘。”

“夫……夫人……”桂嬷嬷满脸错愕，不明白顾姨娘心心念念想当正室夫人，为何突然让改口？

“我活了大半辈子，心高气傲，总以正室夫人自居，实际呢，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逞威风……”顾姨娘流下泪来，声音有些哽咽，“我要是正室夫人，老妖婆又怎敢把我的仙儿送去庄子上受苦？又怎敢夺了我的明珠，让她小小年纪就承受骨肉分离之苦？”

她恨，恨老夫人的心狠，恨老爷的薄情，更狠自己太轻敌，沦落到如今地步。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她要振作起来，当尚书府堂堂正正的夫人，要亲自接女儿回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