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是我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连城这一番话,语速极快,只拣紧要的经过说出来,似乎不忍心将那些事情一一详述。

谢韵然一时有些恍惚,怔怔抬眸,“一切因由,便是如此?”

“是。”他深深看谢韵然,满目怜惜愧疚,只回答了简简单单这一个字。

谢韵然低头回想他的每一句话,想找出其中的一个漏洞借此来反驳他,好证明这一切都是他编的假话。

可是没有用,非但找不到漏洞,思路反而越想越是清晰,之前许多被她遗忘的细节,此时回头想来,竟和他说的并无差别。甚而,一些事,当年谢韵然也曾暗自质疑过……只是那时,谢韵然绝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来自谢韵然至亲至信的人。

谢韵然不会,也不敢这样想。

她以为当初父亲的那个婚约只是因为和镇国将军交好,她以为上一世自己选错了路这一次终归会幸福,她以为...

别人可以骗谢韵然,谢韵然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一切都已经清楚明了,再透彻不过。

五月的天气,谢韵然却像浸在冰水之中,这样冷,冷得寒彻筋骨。

“谢韵然。”谢韵然听见连城的声音,听见他唤谢韵然的名字。

谢韵然茫然抬眸看他,看着他走到谢韵然面前,揽住谢韵然肩头,将谢韵然轻轻环住。

他的怀抱很温暖,如同他的声音,满是怜惜,“你在发抖。”

“我没有!”谢韵然抬头,自心底迸发的倔强,令谢韵然陡然生出力气,从他怀中挣脱,“谁说我发抖,我没有……不要碰我!”

谢韵然觉得痛,全身都在痛,不能容忍任何人再触碰自己一下。

“你,出去。”谢韵然撑着桌沿,勉力站定,再也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谢韵然,那歉疚负罪的目光,越发如刀子割在谢韵然身上。

谢韵然转过头,不再看他,颓然道:“我没事,让我自己一个人歇歇。”

他不语,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转身离去,脚步声走向门边。

谢韵然再支撑不了,颓然跌伏在案前,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脑中一片空茫,只有泪水滚落。

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说不出口,只能放任眼泪恣意汹涌。

身上骤然一暖,谢韵然惊回首,忘了拭去泪痕。

连城俯身将那件大氅披在谢韵然肩上,只低低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

看着他转身离去,谢韵然陡然惶恐,只觉铺天盖地都是孤独。

“连城……”谢韵然哑声唤他,在他回转身的那刻,泪水再度滚落。

他一步上前,将谢韵然拥入怀中。

“都过去了。”他抚过谢韵然鬓发,“那些事,已经都过去了。”

他将谢韵然抱得这样紧,手臂压到了伤处。

谢韵然忍住痛楚,一声不吭,唯恐一出声,就失去了这温暖的怀抱。

他的下巴触到谢韵然脸颊,些微的胡茬轻轻扎着谢韵然,隐隐刺痛而又安恬。

“虽是过去了,你也终究要面对,不能一生一世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他凝视谢韵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夫人,是与我共赴此生的女人,我不许你懦弱!”

一路孤身而来,惟有对亲人的挂牵和信赖,始终支撑着谢韵然。

而这份支撑的力量,终于随着真相的到来而崩塌。

在谢韵然心中,那个曾经完美无暇的琉璃世界,自大婚之日,已失去全部光彩;而今终于从九天跌落到尘土,化为一地瓦砾。从此后,即便宫阙依旧,华彩不改,谢韵然记忆里的飞红滴翠,曲觞流水,华赋清谈……也再不复当时光景。

一切,都已经不同。

有生以来,谢韵然从不曾哭得那般狼狈。

失去双亲的时候,固然伤心,却还不曾懂得世间另有一种伤,会让人痛彻心扉。

那一夜,谢韵然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也不记得连城说过什么。

只记得,谢韵然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蜷缩在他怀中,他的气息令谢韵然渐渐安静下来,再也不想动弹,不想睁眼……

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连城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谢韵然躺在床上,手里还抓着他留下来的风氅,难怪梦中恍惚的以为他还在自己身边。

房间中没有他的身影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仿若丢失了什么。

被分配过来的婢女侍候着梳洗用膳,谢韵然只任凭她们摆布,怔怔失神,心里一片空茫。

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双手捧了药碗,半跪在榻前,将药呈上。

这小小的女孩儿,个头还不足谢韵然未嫁前的身量。

谢韵然瞧着她,一时不忍,抬手让她站起来。

她将头埋得极低,小心翼翼立起,手上托盘却是没有端住,那药碗整个翻倒,药汁泼了谢韵然半身。

众侍婢顿时慌了,一个个的连忙跑过来收拾,个个嚷着“奴婢该死”。

那小丫头伏地不住叩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

“起来吧。”谢韵然无奈,看了看身上污迹,叹道:“还不预备沐浴更衣去。”

看着眼前这些战战兢兢的婢女,想一想自己的境地,不由低头苦笑。

同样是韶龄女子,他人命若蝼蚁,尚且努力求生,谢韵然又何来自弃的理由。

伤病之后未曾下床,每日由人侍候净身,多日不曾沐浴。

幸好北地天凉,若是热天,怕是更加难耐。

这些日子,谢韵然都不曾仔细照过镜子,不知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就算家人离弃自己,旁人不爱自己……谢韵然总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

水气氤氲里,谢韵然微微仰头而笑,让眼泪被水汽漫过。

谁也不会看到谢韵然的眼泪,只会看到谢韵然笑颜如花,一如大婚之后——当日谢韵然是怎样笑着过来,如今,仍要一样笑着走下去。

没有温泉兰汤,香樨琼脂,这简单的木桶,腾腾的热水,倒也清新洁净。

濯净了尘垢,四体轻快,神气为之一爽。

看到侍女呈上的衣物,谢韵然顿时啼笑皆非。一件件锦绣鲜艳,华丽非凡,却没有一件可穿。

“这都是谁预备的?”谢韵然随手挑起一件茜红牧丹绣金长衣,又看了看托盘中那副祖母绿手镯,骇笑道:“穿成这样,好去唱戏么?”

那小丫头俏脸涨红,慌忙又要跪下请罪。

“罢了。”谢韵然抬手止住她,懒得再看那堆衣饰,“挑一套素净的便是。”

谢韵然转身而出,散着湿发,缓缓行至镜前。

镜中人披了雪白丝衣,长发散覆,如墨色丝缎从两肩垂下。

雪肤、云鬓、修眉如旧,眉目还是谢韵然的眉目,只是下颌尖尖,面孔苍白,比往日消瘦了许多。

然而这双眼睛,一样的深瞳长睫,分明却有哪里不同了。

是哪里不同,谢韵然却说不上来,只觉镜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有水雾氤氲,再也不见清澈。

谢韵然笑,镜中的女子亦微笑,而这双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夫人,您看这身合适么?”小丫头捧了衣物进来,怯怯低头。

谢韵然回眸看去,不觉莞尔,她倒挑了一袭天青广袖罗衣,素纱为帔,清雅约素,甚合谢韵然意。

“你叫什么名字?”谢韵然一面梳妆更衣,一面打量这小小女孩儿。

她始终垂眸,不敢看谢韵然,“奴婢名唤玉冰。”

“多大了?”谢韵然淡淡问她,随手挑了一支玉簪将湿发松松绾起。

“十五。”她声音细如蚊蚋。

谢韵然手上一顿,凝眸细看她,心下一阵怅然……才十五的年纪,和谢韵然当时一般大小。

细看这女孩子,虽不及青柳玉雪可人,却也眉目秀致,颇具灵气。

想起青柳,刚刚才抑下的酸楚又浮上心头……虽是主仆,却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旁人。谢韵然而今自顾不暇,身如飘絮,更不知她又飘泊到了何处。

一时间,心下窒闷。

谢韵然默然走到窗前,却见庭中一片明媚,阳光透过树荫,丝丝缕缕洒进屋内。

原来,竟已是暮春时节,连夏天都快到了。

“这屋里太闷,陪我出去走走。”谢韵然遣退众人,只留玉冰跟在身边。

步出门外,和风拂面,阳光暖暖洒在身上,眼前高柱飞檐,庭树深碧,顿觉豁然开朗。

“夫人……您添件外袍,外头凉呢。”玉冰急急赶上来,手中抱了外袍,一脸忧切。

谢韵然回眸看她,心中感动,却只笑道:“这时节,哪还穿得了外袍。”

往年谢韵然是最喜欢夏天的,京中暑热,每到了五月春暮,宫中女眷都换上轻透飘逸的纱衣,行止间袖袂翩翩,衣带当风,一个个都恍若琼苑仙子。

玉冰听谢韵然说起这些,满面都是神往之色。

一路行来,所见庭院连廊大都简单朴拙,看似普通宅院,却又蔚然大气,倒有几分像是官衙。“这就是将军府宅么?”谢韵然回头问玉冰。

玉冰茫然想了想,迟疑点头,“将军平日都在这里。”

谢韵然点头,大致明了,想来连城一直以官衙为居所,并没有单独修建府宅。

谢韵然一时好奇,脱口问玉冰,“将军平日在府中,都常做些什么?”

“将军大多时候都在外头,回到府里,也常忙到半夜呢。”玉冰侧首想了想,“对了,将军常与钟离长歌下棋,还有时独个儿看书、练剑、喝酒……没别的了。”

玉冰说到连城,满脸敬畏,话也渐渐多起来。(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之为妇不仁至高降临弥天记农家娘子美又娇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嫡女娇妃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
相关阅读
神仙王爷情挑小妖妃至尊罗刹:毒后逆天重生极品妃子很嚣张快穿之炮灰不伤悲至尊毒后:庶女重生压三国妖王独宠狠辣妃妃常重生:世子太腹黑孤独空间极品小神农总裁在上:娇妻好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