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知道,这种事情,你一时半会地不能接受。不过,没关系,这不,我和三妹还在深市嘛!别的不说,将这些事情前因后果调查个清清楚楚,那绝对是没问题的,包在我们身上!”
“除了这家酒楼外,还有没有涉足其它行业?爷爷,你可是我们家里最聪明最有能耐的人了,要我说,你不是想不到,是不敢想……我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爷爷,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呢……要什么好处?这个嘛,爷爷,我,你是知道的……”
当然,也就林伊,因为曾被林将军带在身旁悉心教养了数年,对林将军性情的了解,虽达不到“天下无敌,独孤求败”的程度,却也比那些被林将军的威严给震慑住,颇有几分及鹧鸪胆怯懦弱模样的家人好上许多,才敢在电话里就这般地和林将军“讨价还价”。
换了其它人,哪怕离家千里,哪怕隔着细细的电话线,知晓一时半刻地,对方也不可能从京城来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将不听话的自己狠狠地收拾一通,却也会因为对方在自己心里竖立多年的威严,而不敢生出任何的不满质疑,就更不用说做出什么阳奉阴违的举动了!
连王经理都一幅恨不能立刻就晕过去的惊惶模样了,就更不用说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心里同样惴惴不安,大脑却快速地运转起来,努力思索着过往那些年的自己,有没有什么冒犯或得罪了林伊的地方。
然而,这世间,很多事情,都经不起细想。这句话,放到林佼身上,也同样成立。就如此刻,林佼越琢磨,就越发悲怆,最后,竟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为什么呢?
没办法,自诩穿越而来,不仅知晓华国未来发展轨迹,更清楚书里剧情描述的林佼,过去那些年,为人处事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优渥感。倘若,这样的情绪,对着那些家世地位不如自己的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哪怕在自家人面前,她也并没有特意收敛。
毕竟,二代三代们,谁没几分傲气?可惜,林佼什么都料想到了,就是没料到,林家这样一个看似幸福温馨,其乐融融的家族里,不仅隐藏着无数的勾心斗角,竟还是真正的藏龙卧虎!
就在林佼心里的后悔和懊恼等情绪快要化为实质,将她紧紧地束缚成一个厚厚的茧时,只听耳旁突然传来一声轻叹。这声叹息,犹如一缕温煦和暖的轻风,以一种看似温和,实则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道,将她周围一切阴暗晦涩的情绪吹跑。
林佼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恰好,就撞入了林伊那关切担忧的视线里。一瞬间,林佼竟生出一种“今昔不知何昔”的荒谬感。
这,真是林伊?那位披着“乖巧可爱”的面皮,做着“奸诈狡猾”的事情,言谈举止间坑人无形,让人防不胜防的“狐狸”?那位被林将军不止次一脸欣慰和骄傲地与人提起,更被人冠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称赞的林伊?
“走吧。”
轻飘飘两个字,对陷入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的怀疑人生,进而“三观”隐碎的林佼来说,还真不吝于晴天霹雳,石破天惊。
“二……二……二姐,我们去哪里?”
林佼用力地一咬唇,同时,掐按着手心,总算借着这股疼痛,稳住了心神,并没有再次结巴下去。然而,她那并没有减褪,甚至,还莫名加重了几分的茫然懵圈神情,落到虽和林将军“谈判”,却一直拿眼角余光留意着屋内情况的林伊眼里,却是让她忍不住摇头。
想说些什么,末了,在瞟到那佯装昏迷,实则,眼皮却不停抖动,就连耳朵也竖得特别高,生怕错过任何一句关键字词,没办法跟自己老板汇报的王经理身上后,就又想也不想地将到了喉咙的话咽下肚去。
都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其实,这句话,也可以套用到兄弟姐妹身上。
只是,到底不是三四岁,天真懵懂的幼儿,而是十来岁的大姑娘了,顾及彼此的脸面,再加上“忠言利耳”,以及“家丑不可外扬”这些,综合下来,哪能当着外人的面就指责自家人呢?这不是给外人一种自家不团结,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无数可以利用拿捏弱点的印象嘛!
于是,林伊上前几步,挽住林佼的胳膊,做出一幅遇到天大的事情也都会共同面对的“姐妹情深”模样,实则,却借机轻轻捏了捏林佼的手背,以眼神示意离开这儿后,再跟林佼细说,得了林佼的回应后,才和林佼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地往外而去。
当然,在走到门口处时,林伊却又突然驻足,微微偏头,冲依然晕倒在地上的王经理道:“王经理,今儿这事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吧?”
王经理:“……”这是威胁,赤果果地威胁!然而,他一个给人打工的,在老板都不敢正面招惹对方的前提下,又哪来豁出一切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呢?
然而,若让王经理就此应下,吃个哑巴亏,却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自古以来,就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说法。
而,他拿的是林佟发的工资,对外对内扯出来的大旗,也是林佟最为器重和信赖的心腹。即便在什么事情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都不能,也不敢,更不愿背叛林佟。就更不用说,眼下,林佟和罗清婉离开深市之前,可是将整个深市一应事务都交到了他手里!
再说了,林伊和林佼这两位林家女,不可能长期地滞留在深市。即便这两位扯着林家的大旗,谋算林佟的财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照华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就算林伊和林佼两人有着“将黑的愣说成白的”能耐,却也不可能因为一些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根本就经不起细细推敲琢磨的理由,就撬动林佟和罗清婉悉心筹谋四年才铺设下来的摊子一角,就更不用说轻轻巧巧地就吃下这块肥美的大蛋糕!
这般一想,王经理就心神一定,继续装晕了。
可惜,此时,此刻,王经理完全忘记了一件事:倘若,林伊这个二十来岁,看着文雅娴静的姑娘,真那么好拿捏的话,林佟这个在他们一众员工心里绝对当得起“霸总”这个称呼,要手段有手段,要能耐有能耐,要心机有心机,更轻易就和“地头蛇”打作一团,从而在旁人被骚扰、被算计、被坑害的情况下,而犹如龙入深海,鹰博长空一般,在深市圈起一块又一块地皮,盖出一座又一座高楼大厦,经营出一家又一家诸如酒楼、会所和商厦之类既赚钱,又赚人脉的大老板,就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打着“考察”兼“旅游,度蜜月”的旗号,和罗清婉这位老板娘一起,挥一挥衣袖,一派潇洒地离开了!
虽然,并没有点亮“读心术”的技能,但,以林伊那跟在林将军身旁悉心学习,结合理论实践得来的阅历和经验,对王经理这位林佟“心腹”的想法,却也猜出了个七八分来。对此,林伊只是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和林佼离开了。
待两人回到房间,林佼再也按不住满腹疑惑地问道:“二姐,我们不去港城了?”不然,怎会答应老爷子留在深市,将林佟这些年在深市的所作所为,包括林佟用自己名义或他人名义盘下来的那摊子事情都打听个清清楚楚?
林伊挑眉,并没有正面回答林佼的问题,反问道:“三妹,我们两人的钱加在一起,也才二十万。你觉得,这些钱,够我们在港城花用吗?”
“二姐,我们手里的钱,总共四十万。”
林佼一脸认真地纠正道,其实,将自己转手卖掉的那两家工厂的钱也拿出来,说心疼,确实心疼,说后悔,也确实后悔。但,再多的心疼和后悔,却也敌不过她想要抱林伊大腿的决心啊!
是的,自从林佟通过倒卖批文和走私的方式,不过四年,就获利一亿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里就传遍大院每个角落后,因为林将军这位“定海神针”的坐镇,林家在最初的人心惶惶后,很快就恢复到平日里的冷静淡然做派。然而,私下里,又有谁没意识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都说“当灾难来临时,最能体现出人性的复杂易变”,这句话,用来形容林家表面伪装出来的祥和气氛下隐藏着的暗礁和急流,以及无数将掀翻不知多少人事的风暴,实在再正确不过了。
这种情况下,林伊那绝非伪装,而是纯粹发自肺腑的镇定自若,处变不惊,可不就入了林佼的眼嘛!哪怕,往日里,林佼向来以“穿越女”的身份自居,但,真正面临这种非一人或几人之力可以扭转的巨大危机时,也难免惶惶不可终日。
对此,哪怕知晓林佼心思不纯,从而存了利用之心的林伊,也不免生出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来。
即便,很快,林伊就将这抹并不该有的情绪掐灭。然而,都说“落地生根”,这已经出现的情绪,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抹除、消灭,进而除根,再也不复发的呢?否则,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说法了!
不过,眼下,林伊却是一脸坚决地摇头,道:“三妹,或许,最初,那两家工厂在罗清婉手里的时候,确实很赚钱。但,后面,这两家工厂兜兜转转了不知多少人,等折腾到你手里的时候,虽不到负债累累的程度,但也最多是不赚不亏的持平。”
“你能在短短四年时间里就攒下这些钱,为此付出的心血和精力,并非一两句话就能形容的……”
林伊这番话,并非单纯的有感而发。
其它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早在林佟和罗清婉两人做出南下闯荡的决定后,她就安排人悄悄地跟踪观察起两人来。论对两人发家途径的了解,除了这两人外,她排第二,那么,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敢排第一!
这,也正是林伊敢在今天堂而皇之地找上王经理,并挑明林佟就是王经理幕后大老板的底气!
唯一让林伊愤怒抓狂的,就是她这样聪明狡猾如狐的人,竟然没有点亮“经商”的天赋和技能。哪怕,后期各种努力,甚至,达到了林佟经营什么产业,她也毫不犹豫跟上的程度,但,往往,林佟轻轻松松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她绞尽脑汁、手段尽出,最终,却也落得一个血本无归的凄惨结局!
这其中,林伊不止一次因为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作怪,而冲林佟和罗清婉的产业屡下暗手。
偏偏,不知是否这两位太过机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从而在很多时候都留了后手;抑或是因为这两位也是“扮猪吃虎”的高手,从而难免出现那种“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的举动,在谋事之前,就提前准备了数套应对各种变化的计划;再或者,这两位是老天爷钦定的主角,拥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命格……
总之,林伊煞费苦心安排的一系列计谋,都惨遭滑铁卢!
这种情况下,哪怕再心志坚毅的人,都难免失了平衡心,就更不用说自生下来后就顺风顺水,懂事起又凭借自己轻易就碾压一众兄弟姐妹的聪颖机灵劲,而得到了林将军厚爱的林伊了!
不过,该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在打开一扇窗吗?
就在林伊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林佟和罗清婉的消息,几乎要被两人那工作和生活中“珠联璧合”般勇往无前、乘风破浪,却还处处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情况,给逼出心魔的时候,林佼怀着一种不可明说的心态来抱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