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瞪了薛建国一眼:“你这是什么话?玲玲虽然是我侄女,但,在我心里,和亲生闺女没两样。我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她,还要跟你提前报备一声呢?”
“那你咋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薛建国只觉得满腹憋屈,女人,你的名字,就是不讲理。然而,遇到这种情况,他能怎么办?
“忘了!”王萍轻飘飘一句话,再次打击到了薛建国:“这么重要的事,你咋能忘了?”
“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你就能保下那个包裹?”王萍一脸的无奈,该说,薛建国还真是被打击得有些狠吗?要不然,哪能问出这样一个傻问题?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句,幸而,薛玲是个聪明的,并没将人参这种好东西塞到薛建国的包裹里去,否则,即便军区那些搬运包裹的人再如何地小心谨慎,即便那些当着薛建国的面,就敢公然抢夺包裹里那些东西的军人们都和薛建国走得特别近,就算他们发现了装着人参和猴儿酒的盒子,也不会在一时兴奋激动之下将其公诸于众。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和家人朋友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就透露出些什么来,从而落到有心人的耳里,掀起惊涛骇浪来?
毕竟,人参,尤其,百年以上的野参,那药效,还真不是人工培养的人参能相提并论的。而,这样年份的人参,往往都是关键时刻可救命的灵药,谁家能不想方设法地存上一根半只的?
“行了,去帮我拆包裹。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玲玲特意寄给我的东西,就分一半给你。”末了,王萍还微抬下巴,一幅“瞅瞅,我对你多好”的模样,让薛建国也气笑了,一边拆包裹,还一边喃语:“为啥不全部给我?”
王萍:“……”她算是明白了,这世间,有些人,就是不值得同情!决定了,人参就不说了,猴王酒和猴儿酒,却是可以扣下一半的!
同样的惨剧,也发生在薛建华和薛建军这两位身上。幸而,他们的妻子,却和王萍一样,因为隔三差五,就会和薛玲通一次电话,而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否则,在跟人得瑟炫耀的时候,提到薛玲包下来的那座后山产出来的新鲜蔬菜瓜果,和鸡鸭兔这些家禽的味道时,那还真会给人一种“空谈”的感觉!
而,薛玲的亲生父母,薛建平和杜秀英这一对打着“真爱”旗号,实则,早早就在枯燥乏味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中冷淡下来,虽说谈上不“两看相厌,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然而,却也让每一个认识并了解他们性情的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在人前人后相处时,那种让人不忍直视的“装恩爱”尴尬情景!
不过,除了这一点,其它方面,薛建平还是很不错的。从军多年,也确实有那么几个能“互相交托后背”的兄弟。因此,薛玲寄给他的包裹,也依然面临了被人抢夺一空的热闹场景。
至于杜秀英?
虽然,只是文工团副团长,但,因为薛建平的g军区团长身份,而在g军区文工团拥有足可和团长相抗衡实力的她,其实,并非不能保下薛玲寄来的那个大包裹。
只不过,出身农家,年少时期,有过一段让她不愿意回想的艰苦岁月的杜秀英,却打心眼里瞧不上薛玲寄来的新鲜蔬菜瓜果。
哪怕,每一个品尝过这些蔬菜瓜果的人,都交口称赞不已,杜秀英依然觉得,这些人,不过是看在薛家的面子上,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毕竟,说到底,都是些农产品,哪能让人惊艳到啧啧称奇的程度?
再说了,就薛玲那么给个小姑娘,自生下来,就没下过地,连麦子和草都分不清。而,以薛将军对她那“要月亮,就绝对不给星星”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溺爱程度,能让她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一样种地呢?
薛家小院里栽种的蔬菜瓜果,都是薛玲精心打理侍候的;靠近军区的那座后山,也是薛玲亲自规划并打理的;就连后来在京城承包的那十来座山,也并非什么“纨绔二代们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做”的新型败家手段,而是真正静下心来打拼事业的……
诸如此类的话,也就只能骗骗那些不明真相的外人。想要骗住她,还真不吝于痴人说梦!
要知道,薛玲可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又在她的眼皮子下,长到八岁的,能不知道这丫头是个什么样呢?说什么拥有种植方面的天赋和才能,又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智商,才能以一种碾压众人的姿势,凭借自己的能耐,考入华大少年班……
啧!
种植方面的天赋才能?这是想培养薛家五代单传的“小公主”,走上一条“农夫”的路吗?
让人叹为观止的高智商?连王红那么一个脸上写满贪婪和野望的姑娘,都能当成是“知己好友”,被对方玩弄于鼓掌间的傻瓜兼蠢货?与其说是凭自己能耐考入少年班,到不如说是仗着薛家的家世,又贴上了薛将军的脸面和人情,才被特意送进去,就为了镀上那么一层金的!
……
直到,这天,杜秀英从旁人那些若有似无的试探中,得知这样一个真相元旦假期,薛家祖孙俩前往辽省旅游,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千年份的野参和猴儿酒!
猴儿酒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突然现世这件事,对于打心眼里觉得“喝酒误事”的人来说,还真算不了什么。即便猴儿酒再如何地神秘,再如何地出名,再如何地让人重金求购,也不例外。
然而,野参,尤其,千年份的野参,却完全不同了!
它所代表的价值,并非简单的关键时刻可以救命。而是随便掰几条参须,再切上几片,送到关键时刻能决定自己命运前程的人手里,就能让自己往上攀爬的道路顺畅许多。送到那些顶极权贵手里,就能顺势拓展自己的人脉圈,并为自己带来无数肉眼所看不见的利益!
“你听谁说的,我这儿有千年野参?”自从来到京城那天起,除了逢年过节能收到一个看似关切担忧,实则却满是敲打威胁之意的电话,其它时候,就再也没接到过杜秀英电话的薛玲,挑了挑眉,不等对方回话,就又慢吞吞地补充道,“这是以讹传讹。”
“玲玲,我是你妈妈。”杜秀英面容阴郁,神情晦涩,微眯的眼眸里翻腾着无数难以分辨清楚的复杂情绪,“你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外人不知,我这个怀胎十月,‘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将你扯拉大的人能不知道?”
薛玲的嘴角浮现一抹嘲讽,该说,幸亏她早早就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嘛?否则,若真如王红和顾美美等人所经历的上一世那般,直到十三岁那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化去了压迫脑神经的血水,十五岁左右才慢慢地变成一个正常人,不说智商和情商,单单心性,就会受到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有生恩却并没有养恩的父母言谈举止的影响。
并非单纯地变得阴郁内向,甚至生出些厌世的心理来,而是会因为极度的缺乏关爱而落入有心人的算计里。
而,这,大抵就是那一世,薛家落败的源头。
毕竟,不管怎么说,薛玲都担了个薛家“小公主”的名号。哪怕变成正常人后,因为没能念过书,更没要好的朋友伙伴,而在外人眼里是个天真单纯好欺负的“傻白甜”,但,被欺负得狠了,就难免向家人哭诉,从而在有意无意中就将整个薛家都拖入泥潭中。
“我确实得了一株千年份的野参和几株百年份的野参。”
细细的电话线,如实地将对面那蓦然间就粗重了几分的喘气声,清楚地传递到了薛玲耳里,让她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满是凉薄的笑容来,和外人眼里颇有几分佛系随缘性格的印象截然不同。
其实,说来,若非顾虑薛将军的想法和名声,以她那“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做派,即便这些年挥挥手就能批量产出的鲜美又营养的蔬菜瓜果,每月定期邮寄包裹的名单中,也绝对会将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俩的名字剔除在外,就更不用说诸如人参、猴儿酒这些真正当得起“珍贵”“稀罕”评价的好东西了!
毕竟,自觉醒“宿慧”,不再是众所周知的“傻子”后,她是一直养在薛将军膝下的。倘若外人知晓她的那些做法,绝对不会觉得是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做父母的先对不起她,所以,她也可以漠视冷待这两人。而是觉得她的性格太过孤傲,颇有几分反骨的感觉。更难免由她的为人处事联想到薛将军,觉得薛将军那看似公正严谨的表相下,也掩盖着让人非议的私心极度的护短,从某方面来说,可不就和“老糊涂”扯上关系了?
“你也知道,野参,尤其,千年份的野参,向来是一株不嫌少,四五株都不嫌多的。但,我这人嘛,不仅孝顺又心善,所以,在得了那株千年份的野参后,就立刻送给了爷爷。而,其它几株年份略高的野参,在回京后,就送给了林爷爷和王爷爷。”
“那些年,几位老爷子一马当先,为国家立下赫赫功劳,虽也得到了相应的功勋,却也落得个根基受损,一身病痛。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即便不能易位而处,感同身受,却也会该想方设法地求医问药。如今,既然得了野参这种调养身体的良药,哪能像个葛郎台那样藏着掖着,你说,是这个理吧?”
“更何况,这些年,若非两位老爷子,爷爷这位孤家寡人的日子指不定得有多难过!别说一株百年份的野参,就是千年份的野参,如果我能再得上个两三株,也会眼皮都不眨一下地送过去。毕竟,野参这玩意儿,虽然珍贵,却也是身外之物,哪能和人命相提并论?!”
轻飘飘几句话,就噎得杜秀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却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却如墨汁般漆黑。
然而,薛玲会给杜秀英恼羞成怒,义愤填膺之下咆哮控诉的机会吗?
当然不会。
“对了,妈,我爸有没有跟你说,这次我寄给他的包裹里,不仅有两瓶猴儿酒,还有一株百年野参?”
祸水东移什么的,用在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所谓的“父母”身上,薛玲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惶恐。
毕竟,血缘亲情也是需要认真经营的,否则,又怎会有“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的存在呢?而,上一世,她曾得到过真正全心全意为自己的父母亲情,那么,这一世,父母情缘淡薄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总归,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那么,在她得到了家族里其它人发自肺腑的疼爱和关切的情况下,没有父母缘,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如此一来,适当地挑拨离间一下,让这对夫妻争执吵闹起来,没有空闲再来打自己的主意,不是再好不过的吗?更何况,老话不是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吗?那么,这对扯着“真爱”大旗结合的夫妻,说不定会因为偶尔的吵闹而变得越发地情深意重!多好!!
这般想着的时候,薛玲也佯装没听到电话那端的低泣声、咒骂声和控诉声,侧耳倾听了下后,道:“有人敲门,我先挂了。”
话落,不等杜秀英反应过来,薛玲就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电话。徒留电话那端努力酝酿情绪,想要给薛玲灌输“女儿是母亲最贴心的小棉袄,遇到任何事情都要为母亲做打算”想法的杜秀英,在最初的茫然和懵圈后,就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挥手就摔了电话,犹嫌不够地又推砸起屋内其它的东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