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姨娘说着又凑近上官颜夕，“便是姑娘，我也有重谢！”

上官颜夕少不得吃了一惊，万想不到这位姨娘带她进府，居然胆大包天敢害死自家主母？

她对裴府内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这位黄姨娘在裴家地位如何，更不知道黄姨娘是因为一个梦认准她，因此当下也不表露出来，只是顺着黄姨娘的话头点头道：“姨娘有什么办法吗？”

黄姨娘又有些发急，“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找你？我就是没办法了菩萨看我可怜，这才派了你来的嘛！”

上官颜夕听她口口声声都是菩萨如何，心里越发疑惑，也不表现出来，只是循常理沉吟道：“你想害死正室并不容易，她有儿有女地位稳固，你不过是一个姨娘，确实难了些。”

“可不是嘛！”黄姨娘大点其头，实际上上官颜夕说的这种话谁都会说，只不过却没人跟黄姨娘这么说过罢了，是以黄姨娘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道：“如今她有了做皇后的干女儿，腰杆子更壮了，可是我儿子的仇，也不能不报！”

上官颜夕听她说话颠三倒四，也不去理会，只是抓着机会问道：“外头人人都说新皇后是裴家女儿，怎么据你说起来，还是干女儿，并不是裴寂亲生的？”

其时等级森严，一般的草民百姓并不敢直呼上位者的性命，上官颜夕这么说法实际上是非常容易引人侧目的，只不过黄姨娘却不在意，只是点头道：“可不是，那老狗哪有那么样大的福气生出皇后娘娘来？不过是拍皇上马屁，一家子巴结着，倒是叫我看不上！”

其实黄姨娘是巴结不上，红衣眼睛长在天上，又时刻提醒自己如今身份不同，哪里能看得上一个妾？

上官颜夕继续问道：“裴寂为何会收了她做干女儿，你知道吗？究竟是裴寂要认的，是皇上指派的，还是那新皇后自己贴上来的？”

黄姨娘听了，看了上官颜夕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上官颜夕一怔，随即笑道：“你不是要害死裴夫人吗？你自己也说她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那新皇后，不把这一点弄清楚了，怎么害她呀？”

黄姨娘是很好哄骗的，急忙笑道：“可不是嘛，看我这脑子糊涂的，您别见怪，实在是我在这宅子里，住了这么些年，再没见过一个，像你一样真心为我着想的人了。”

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不对啊，我是让你诅咒那老虔婆，你只要画个符咒死她就好了，管皇后娘娘呢！”

上官颜夕不免扶额，这样愚蠢不堪的女人，也不见得多漂亮，难为裴寂看得上眼，随口胡诌道：“若是从前还好说，如今，她既然认下了皇后做干女儿，有天子百神庇佑，她自然也能沾到一半的福气，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黄姨娘却是信的，忙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菩萨既然派了你来，你必然就是有办法的，你赶紧好好想一想，多试几次没关系的。”

上官颜夕暗想只要先混进了裴家，不妨且先答应了这黄姨娘，托庇于此，往后如何见机行事也就是了，因此假意笑道：“是了，你放心，我将来必然给你一个交代。”

黄姨娘大喜过望，此时恰好小如意走进来，对黄姨娘道：“姨娘，屋子已是收拾好了，不如您让黄姑娘过去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奴婢们再去改。”

黄姨娘忙对上官颜夕道：“那你快去，有什么要求只管对这俩丫头说，不用跟我客气的。”

等上官颜夕起身去看屋子了，黄姨娘这才回到内室去给菩萨磕头，又许了无数的愿，不外乎是重塑金身重修庙宇之类的，喋喋不休一直念叨至晚饭十分。

好在裴夫人没有什么让小妾伺候吃饭的规矩，便是有，多少年来黄姨娘也是装疯卖傻的从不理会，只管在房中自己吃自己的，此时便跟上官颜夕同吃。

裴家上房里，裴夫人也在吃饭，儿媳妇赵氏，女儿裴明珠和裴明玉向来是跟着一起吃的，虽然裴夫人总觉得裴明玉有些上不得台盘，无奈裴寂觉得到底也是亲女儿，且未来联姻也能发挥用处，处处总让裴夫人带着裴明玉，裴夫人只得无奈妥协。

饭毕照例母女儿媳几人坐在一起吃茶说些闲话儿，红衣此时也吃过了饭，过来给裴夫人请安，守足了她做干女儿的规矩，裴夫人嘴里说着不敢，心里却是欢喜。

唯独裴明珠高兴不起来。

看着红衣捧着一个青花瓷的小小茶碗慢慢的啜饮茶汤，她忽然笑道：“二姐姐倒是好兴致，今年这茶不如去年的好，我却有些吃不惯。”

裴夫人不知道这女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当着红衣的面又不好提前阻止，不由得在手里捏了两把冷汗，裴大奶奶见了，忙跟着笑道：“三妹妹这是埋怨嫂子没买到好茶叶呢！嫂子先给你赔个罪，今儿个天色晚了，明儿个就打发管家出去，再买好的来！”

裴夫人对儿媳赞许的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裴明珠已经轻声笑道：“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嫂子不用上赶着请罪，说得活像我多难伺候一样，人家能吃的茶我也能吃，再说了，这会子谁还正经吃茶呢，还不是找个机会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吗？娘儿几个也多亲近亲近。”

一面说着一面又挤着眼儿对一旁的妹子笑道：“四妹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她故意把一个四字咬得极重，听起来倒像是死妹妹，裴明玉心里不太舒服，只不过她懦弱惯了，不过敢怒不敢言而已，只见裴明珠眼珠一转又笑道：“这个排行可真真是不好听呢，可是没办法啊，谁让你运气不好呢，当了十几年的三妹妹，哪知道天上又掉下来一个二姐姐呢！我这排行都得往后头走了，你可不得跟着呢！”

其实要说起来这裴明珠也真没什么大能耐，翻来覆去的也不过就是拿这件事出来说。

裴夫人觉得女儿十分无能，就是想攻击别人，翻来覆去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偷眼看着红衣没什么大反应，心里又略略放心，心想人家不愧是要做皇后的人，为人处世就是大度。

裴明珠一拳打在棉花上，大家满以为她就要偃旗息鼓了，哪知她并不肯就此放弃，接着对裴明玉道：“你呀，就好好祈祷祈祷，祈祷咱们那个当丞相的爹什么时候再收一个干女孩儿，要是年纪比你大，她就是四妹妹了，你就继续往后头去，说起来五妹妹可比四妹妹好听得多了。”

赵氏眼见得气氛越来越凝滞，不免又强笑着打圆场儿，“三妹妹又开玩笑呢……”

裴明珠冷笑着打断她，“你怎知就一定是玩笑话？我前几天在外头遇见的那个丑货，不就是拦着我的车驾，上赶着打听我爹收干女孩儿的事吗？她要是没这份儿心思，她打听这个做什么？”

红衣听了大吃一惊，不管不顾的问道：“可是一个乡下女子，大圆脸，庞塌鼻子，小眼睛的？”

这下轮到裴明珠吃惊了，瞪大了眼睛看向红衣，“你怎么知道？”不等红衣回答，旋即她又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必然你也遇到过她，她是不是也缠着你问这事来着？”

红衣方才说话不过脑子，问出口才反应过来，正想着该怎么弥补呢，如今裴明珠自己给她找了个理由出来，她自然顺着台阶下来，笑道：“可不是嘛，前次我出去，正好遇到她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