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便如当年对待夜子玄一般将这群孩子刻意往傻里教,什么政治军事的不让他们懂得一点,他们身边又没有老蒋这般的忠心太监,便是听说了什么圈禁又是什么废立,也是懵懵懂懂并不放在心上。
一干皇室宗亲都个个打过了招呼互相问安寒暄,大殿内好一派其乐融融,不知道的当真会以为兄弟和睦宗室们一派和谐呢。
大家也不谈论朝政,只管拿些闲话出来说,不外乎是谁家的马养得好以及哪个**里有著名的女妓。
夜子墨听了一会儿,就对众人笑道:“这话你们越发应该问二弟,昔年二弟别看年纪不大,那可是咱们国中最风流的美少年,哪个**他没去逛过啊?我还记得当初为了一个什么叫小凤仙还是什么的,还跟人打了一架。”
夜子玄红了脸笑道:“惭愧,那都是年少不懂事。”
夜子墨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什么呀,这叫年少风流,哥哥还对你羡慕得紧呢!”他一面大笑着一面又问道:“听闻你昨儿个晚上漏夜入宫去求见父皇,就是为了求个什么药给你的红颜知己治病?”
夜子玄面上笑意逐渐消失,正色道:“当着众位亲眷的面,玄也不好隐瞒,她却不是普通的知己,是玄今生今世要厮守一生之人,还望各位不要拿她出来开玩笑。”
夜子墨却恍若未闻,兀自调笑道:“什么时候有空让她出来拜见咱们,你那个珠娘我不是也曾见过吗?”
言辞间却是把上官颜夕当做姬妾之流。
夜子玄大怒,再也顾不得跟夜子墨的君臣之别,站起身来直视夜子墨,一字一顿的怒道:“太子既从不曾让太子妃出来见过我等,我等的妻室自也无需拜见太子!太子此言,只怕是……”
一句话未完,他忽然身体前倾牙关紧咬,一手按住面前的长桌身子摇摇欲坠,他一日夜未免眼角本来就布满了红丝,此时却又有些发青,嘴唇也是青紫一片,仿佛正忍受着绝大的痛苦。
身后侍立的随雨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一把将夜子玄扶住,声音里一片焦灼,“殿下,您怎么了?”
对面坐着正举杯痛饮对席间事毫不关心的河间郡王,此时也已经坐直了身子,一双看不清神色的小眼睛看向夜子玄,面上却是一派关切。
小皇子和众宗亲们都吓得呆了,夜子墨的脑海里飞快的滑过一丝不祥的念头,却是抓都抓不住,只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不做些什么,就走下坐席,打算去搀扶夜子玄。
就在这个时刻,夜子玄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一般,一道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小皇子们此时才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尖叫,又有胆子格外小的受惊之下推翻了面前的几案,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们身后伺候的内侍们赶紧上前来,整个宴会大殿一片手忙脚乱。
乔林早已经目瞪口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太子等不得了要下毒害死夜子玄,第二个念头就是不知道王皇后知不知道此事。
东宫太子詹事周建成向来负责东宫内的一切行政事宜,此时便匆匆走上前来,对早已呆若木鸡的夜子墨道:“殿下,睿王忽然急症发作,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殿下派车送了睿王回府才是。”
夜子玄这个情景分明是中毒,却被周建成引到急症上去了。
随了夜子玄来赴宴的睿王府少詹事尹伊却道:“不劳殿下费心,我家王爷原是自备车驾来的,自然坐了自家的车驾回去,只盼太子殿下可以放行。”
夜子墨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叠连声的道:“放行,放行,自然是让他回去的。”
尹伊道:“如此甚好,我家王爷即便是死,也是要死在自家王府内。”
东宫一干人听他声气不好,却又因事先没听过夜子墨的吩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周建成拼命的冲夜子墨使眼色,眉毛眼睛快要瞪烂了,夜子墨却是看也不看。
最后,夜子玄在一片惊讶中被几个人抬了出去,乔林朝着夜子墨做了一个揖,也跟着退出去了。
宗亲们见事不好,越发不敢在东宫多停留,一个个的也都找借口溜了,河间郡王是最后走的,若有所思的看看夜子墨,又看看夜子玄离开的方向,这才眯着小眼睛走了。
夜子玄一干人刚走,周建成立刻对夜子墨道:“殿下也忒糊涂,如何会在这个关口上下毒?您这些日子都忍过来了,如今睿王转眼就要完蛋,您又何必画蛇添足呢?”
他是王皇后精挑细选出来辅佐夜子墨的,是以方才众人束手无策不知应对的时候也是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只不过他虽然在东宫里权柄甚大,却也不能事事都自作主张,是以方才夜子玄要走夜子墨没有阻拦,他心急如焚也不敢开口说把睿王留下。
他想起方才那一幕,又跌足道:“您做都做了,干嘛不干脆一点呢?索性把睿王留下来,等他死透了再送回王府,如今他还有一口气,指不定府里就有妙手神医。”
东宫司直魏谨之亦道:“昨儿个他去求药,指不定就是为了今天,没准那雪莲果子就在他身上带着呢,只要一上了马车就可以服下,到时候倒打一耙,反而……”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夜子墨厉声打断,“不是本王干的,你们何以一个一个的竟迫不及待的把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众人又是一呆。
夜子墨叹道:“本王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本王看在眼内——”
众人赶紧躬身道:“殿下言重了,下官不敢。”
夜子墨并不理会,只是继续道:“诚如建成方才所言,这么些日子本王都熬过来了,如今他转眼就要被父皇给废掉,本王又何必多此一举?我便是再蠢钝不堪,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