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虽然勒令所谓上天示警之事不得外传,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流言还是悄悄的传了出去,本来还只是在后宫里隐秘流传,过了没几天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外面也知道了。
王皇后听说了这件事当即大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立刻使人传了夜子墨过来,劈头就是一顿骂,“你糊涂了是不是?我专门交代不得外传不得外传,这种事也是能随意往外头说的?!”
想到布置了这么久的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她就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面前儿子一张肥胖的圆脸,简直恨不得一个巴掌将他扇死!
夜子墨也是无限委屈,“孃孃,为什么不能外传啊?我还以为您说那话是为了麻痹爹爹,我听说后宫里议论得热闹,还以为您其实想把这事传出去呢!”
王皇后只觉得头疼无比,两个手捧着头盯着儿子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你以为?你就不知道进来问问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她喊得有点急了,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夜子墨急忙上前,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嘴里还道:“孃孃,您也别着急,我知道错了,但是为什么不能往外传呢?上天示警,夜子玄想要承位,他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夜子墨跟王皇后母子这些年了,自然知道王皇后的习惯,凡事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王皇后深深叹了口气,儿子再蠢也总是自个儿生的,别人再精明也不会跟她一条心,她微微闭了闭眼睛,这才看着夜子墨道:“我安排这个事,主要是为了让你爹爹防着夜子玄,并不是为了给别人知道,你就不想想,我为什么一定让那道士说出当应在两年内这几个字来?”
“你不是为了让爹爹忌惮夜子玄?”夜子墨试探着问王皇后。
王皇后又免不了叹气,却又不得不指点儿子,“你是他儿子,夜子玄也是他儿子,谁承位对他来说不是一样的啊?总是你们夜家的皇位不落到别人手里就成!他忌惮的不是夜子玄,他如今忌惮的是两年!”
夜子墨这才恍然大悟,可他还是不懂,“那为什么这件事不能外传呢?让大臣和百姓们知道了不好吗?让他们知道夜子玄居心叵测……”
“糊涂东西!”王皇后等不得夜子墨把话说完,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这才凑近了儿子低声道:“大臣们跟你爹爹是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要担心你爹爹的死活?他们唯一关心的除了他们的俸禄前程乌纱帽,你以为他们还关心什么?”
夜子墨似懂非懂,王皇后却不再提点,只等着儿子自己一个人梳理,夜子墨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没有把握的道:“大臣们不关心什么两年不两年的,大臣们只关心谁能最后坐上那个位子,谁能决定他们的前途性命,是不是?”
“至于百姓……”夜子墨又想了想,“百姓们更不会关心皇位上坐的是谁,他们只关心谁能让他们吃饱饭。”
王皇后点点头,“你总算还没有蠢到家。”
夜子墨心里还有无数的疑问,只是不敢多问而已,他怕王皇后又骂他。
“从前没有人支持夜子玄,是因为他虽然身份上是元后嫡子,却几乎等于没有舅家,一个没有母亲没有舅家给他打算的皇子,空有个身份又有什么用?再加上你娘我盯得紧,你的太子之位牢不可撼,再失心疯的大臣也不会去支持夜子玄。”
“可那流言传出去就不一样了,指不定就有那异想天开不怕死的想搏一个拥立之功转头去支持夜子玄呢。而且又不要他们等太久,不过两年的功夫就有回报,换你,你愿不愿意?”
夜子墨终于懂了,又慌张起来,“那……孃孃,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王皇后又连连叹气,先问夜子墨,“那道士你处置了没有?”
夜子墨点点头,“这一点您放心,他是死定了的。”
王皇后也不去问夜子墨是如何行事的,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那道士是死人就成了,她只是道:“传言既然已经出去了,收是收不回来的,为今之计,咱们也只有将计就计了。”
想到自己安排的大好局面被儿子就这么轻轻破坏,她又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对夜子墨道:“从现在开始不许你自作主张,任何事情都要来问过我,你听到没有?”
夜子墨心中一凛,想到自己派人跟着去灾区做的那些事,原都是瞒着王皇后的,此时待要不说,又怕再出什么纰漏,不敢继续隐瞒,只得期期艾艾的道:“孃孃,其实还有事……”
王皇后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情知他肯定又干了什么不该干的蠢事,太阳穴又突突的跳动起来,一时只觉得失败无奈到了极点,半晌才缓了一口气,慢慢的道:“你说吧。”
“儿子派了人跟着过去想要趁机杀了夜子玄,又怕跟前几次一样不能得手,所以儿子又指使那些人如果杀不了他,就干脆混进灾民里,夸大其词去感谢夜子玄,把他架起来,也好传回京来让父皇忌惮。”
王皇后冷哼一声,“你还干了什么好事?”
夜子墨看母亲面色不好,更加期期艾艾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儿子还让张靖设法在粮食里掺了毒……”
王皇后举起一只手来,“行了,你别说了,越说我越来气!”
夜子墨却以为王皇后要打他,吓得一缩脖子,王皇后见状反而气得笑了,“瞧你那点子出息!”
夜子墨是从小给王皇后骂惯了的,此时也不分辩,只是又问了一句,“孃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惹了祸事出来就天天知道问我怎么办!”王皇后一口气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夜子墨又赶紧给她顺气。
这一次的病,有五分是王皇后装的,却也有五分,是实打实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