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在心底暗暗思量,一边对李后笑道:“母后,外头却是有些冷了,且儿臣也在这里耽搁了许久,恐打扰了母后,便是儿臣的罪过了,儿臣还是早点返回东宫去吧。”
花树下,李后的笑意朦胧模糊,“急什么呢,左右哀家也是闲着无事,你便待在这里吧。”
上官颜夕大急,不祥之感越发强烈,只是不便说出来,到底没有丝毫证据。远处传来匆匆脚步声,丝萝从远处走了过来,“娘娘,李太尉过来了,正在殿内等候。”
李后听了,回首对上官颜夕道:“这可是不巧了,哀家的父亲来了,哀家要去见一见,你先留在这里,等一会我还要回来。”
上官颜夕眨眨眼睛,李后的话她不方便违拗,若是一口答应了却又觉得不妥,急切间只得对丝萝道:“好姐姐,烦您唤了秋若进来。”李后却是笑道:“唤她进来做什么呢?在哀家的宫里,你怕什么!”
顿了顿,李后又道:“你只管在这里等,我回来了还有事情要对你说。”说着带了丝萝去了,上官颜夕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上一层一层沁出汗来。
因李后素日喜欢清静,承庆宫里伺候的人并不多,此时院子里更是空无一人,此时残雪未消,连一丝风都没有,周遭寂静异常。只有丝丝梅花清香若有若无,浅浅缭绕在身边。
远处仿佛有脚步声传来,步履沉重不似女子,更不似太监,上官颜夕不知是谁,亦不愿与之照面,便向花树深处走去,那脚步却越发追了过来,一个声音漫漫叫道:“阿谧。”
声音轻柔而迟疑,又似带着一丝惊喜,上官颜夕慌乱间也不及分辩他叫的谧字是哪一个字,只管背转了身子,待要表明身份,只听得那声音又道:“阿谧,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上官颜夕只觉得脑子要炸开了,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身子僵直站立,半分动弹不得,耳边只听得那个声音,“我日夜思念着你,不想竟还有看见你的这一日。”
那声音一直在喁喁诉说着什么,她也有些听不清,心里只是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后的闺名她是知道的,并没有一个谧字嵌在里面,就算有,这人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这个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南月国主,她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公公!
他这般说辞,分明内心在思念着谁,这人绝不是皇后,更不可能是后宫任何一个嫔妃,这个人,他思而不得,所以他才会说,不想竟还有看见你的这一日。
这是国主埋藏在心底的隐秘往事,上辈子她从不曾听说,这辈子她也不想知道,这个关口表明身份是不可能了,只能沉默静立,企盼着国主快些离开,又或者皇后赶紧回来。
国主却丝毫不察,他仿佛思念那个人思念得紧了,又仿佛是真的有满腔思念要诉说,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自从那日你离去,我日夜都在后悔,若我当初愿意放弃这个身份,我们如今已经厮守在一起,而不是……”
他顿了顿,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她长得跟你有些相似,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那双眼睛跟你一模一样,我就带了她回来,你的事,我做不得主,可是她,却是我说了算。”
“你嫁了人,做了皇后,我替你高兴,有时候我也想过,这样的结局就很好,便是我当时放弃了身份隐姓埋名,你跟着我,不过是受苦罢了,哪里抵得上如今地位尊崇,受尽万民敬仰爱戴。”
上官颜夕紧握双拳,死死咬住下唇,唯恐发出一丝声音来,他痴恋的那女子是别国的皇后,他找了长相相似的女人来替代,她只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相信。
“我也娶了妻生了儿子,我的儿子倒跟我一样,也心心念念的爱着一个女孩子,一心一意想要娶她。”
他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不,他跟我不一样,他比我有勇气。”
国主的声音里充满着感慨,“那女孩子的父亲犯了事,我杀了他,流放了她的家人,我那个痴心的儿子,他坚持要保着那个李梦慈,我心里恨他,同时又嫉妒他,他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豁出一切,我却没有这个胆量,最终我饶了李梦慈,也没有废黜了他。”
他的声音冰凉,“他和他的母亲大约做梦都想不到,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大约是因为心情激动,国主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说完了这一句,又开始说别的,“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女人,我带了她回宫,她出身不好,大臣们包括皇后都很反对,但是我当年既然失去了你,我不能再失去她。”
他说着又冷笑起来,“你的出身足够好,可那又怎样,我还不是娶不得,她身份差一点又如何?我偏要抬举她!”
“我宠着她,尽管她并不配,可我既然没有办法去宠你,便总要有个替身来安放我的心,何况她不像你,你哪怕离开我,一样能做皇后,她离开我,怕是就要一无所有了。”
“她也有个儿子,她想让那孩子做太子,于是我那个痴情的傻儿子就慌了,竟然求娶你的女儿为妻,我心里立刻就同意了,我娶不到你,但是我的儿子可以娶你的女儿。”
上官颜夕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终于想起来头上这个碧玉发箍为何眼熟,分明是幼年时期在母亲那里看见过,她记得当时向母亲讨要,母亲却只是不许。
她两辈子都从来都不曾想到,母亲年轻未嫁时,竟还会有这样一段往事。
许多谜团得以解开,为什么易少君执意要娶她,他定然是不知从哪个渠道获知了这段往事,又或者他从潘妃身上推断而来,所以,他娶了她,作为一个最重要的筹码。
怪不得总觉得潘妃与她长相相似,原来却不是像她,而是像她的母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