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念念最后还是自己抱着钢铁侠的玩偶睡着了。他在幼儿园里总是听到别的小朋友说，他们的爸爸妈妈会陪着他们睡觉，还会给他们讲故事。

故事里有公主，有勇敢的骑士，还有特别可怕的大魔王。如果是讲给女孩子的故事，那故事的主角就是可爱漂亮的公主，公主被魔王给抓了起来，总会有骑士去救她。

如果是讲给男孩子的故事，那主角就会是勇猛的骑士。他要去拯救被魔王抓起来的公主，要替他的国家清扫那些恶魔，要战胜大魔王，给百姓带来平安的生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分呢……

念念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他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分。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当骑士有什么意思！？我要当国王！公主是我的，骑士也要听我的！

哼！

顾承宣就是大恶魔！我要召集一百八十个骑士，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念念做了一个打大恶魔的梦。隔壁，顾承宣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半夜的时候朴小菱醒过来一次，见顾承宣眉头皱得很紧，呼吸也有些粗重，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冷汗。

朴小菱拿了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汗，轻轻替他揉胸口。

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是发噩梦了吧？这个时候倒是显得很脆弱，需要人关怀，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还是因为脚疼了，所以睡不好？

朴小菱不敢乱动他的脚，把他额前的头发拨开，替他揉太阳穴。他紧张的时候总会头疼，这样按一按会好一些。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估计是很难熬的。

顾承宣的觉一向浅，朴小菱稍微有点动静，他就能醒过来。

朴小菱给他擦汗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但是躺着没有动。后来朴小菱给他按摩胸口，纤细的手指贴在睡意外侧，力道刚刚好，很舒服，顾承宣就更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朴小菱趴下来，凑到顾承宣身边，轻声问道：“你醒着的吧？”

顾承宣眼睛没睁，“恩”了一声。

朴小菱看他不想说话的样子，也就没有再问，继续替他按摩。

顾承宣抬手，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给压了下来。然后他才睁开眼，凤眼半眯，在黑暗中分外明亮，熠熠生辉。

朴小菱：“怎么了？不舒服？”

顾承宣呼出一口气：“去找阿兰，给我止痛片。”

朴小菱忙不迭地爬起来，套上外衣，去外间倒了一杯温水。阿兰把药递给她，补了一句：“尽量不要给顾少吃，这个对骨头和神经的后期修复都有影响。”

朴小菱立刻把手缩了回去，不肯拿了。

阿兰举着药有点尴尬。

朴小菱说道：“拿回去吧，我想办法。有害的话，就不给他吃这个。”

阿兰无奈：“如果真是疼得没办法了……”

“有办法的。我想想看。”

朴小菱端着水回去了。顾承宣胳膊压在额头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朴小菱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顾承宣：“药呢？”

朴小菱在他身边坐下：“阿兰说，这个药吃了对骨头不好。你稍微忍忍好不好？”

顾承宣看她一眼，哭笑不得：“你啊……”

朴小菱也不知道他是想说什么，紧接着说道：“我给你唱歌吧。你还记得吗？第一次到老宅的时候，你犯过一次头疼。”

那次是镇定剂用太频繁了，反倒诱发自己的老毛病，疼得已经失去理智了。用药是没用了，当时福伯想的办法，让朴小菱给他唱歌的。

朴小菱的歌声确实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能让人忘了苦难和痛楚，然后享受平和安静。

说起来，好久没有听过了。

最后一次听她唱歌，还是奚锐利发的那张唱片，没有署名，没有封面，特别神秘的一盘专辑。但顾承宣在第一次听到就知道，那是朴小菱的声音。她的声线实在是太特殊了，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陪伴过自己。

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

在找不到朴小菱的那三年之中，他一直是听着那盘专辑过来的。那么多个夜晚，在沉默和痛楚之中，只有朴小菱的声音陪伴自己。

那个时候是人生最晦暗的一段时间了，不愿意出门，什么人都想见。自己把自己关起来，每天的时间都被凝固了，日复一日，没有任何区别。

顾承宣在那段时间之中，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剩躯壳，没有灵魂。

后来朴小菱回来之后，顾承宣其实也并不太愿意再听朴小菱的歌了。记忆都是有关联性的。那段时间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顾承宣的本能，已经将朴小菱的歌声，和那段时间的痛苦以及寂寥联系起来了。

再听她的歌声，就像是回到了那些沉默的夜晚。

这是很痛苦的事情。

朴小菱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意见，她自己觉得很好，但是顾承宣来看……实在是不想这样。

这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加剧问题的严重性吧……

朴小菱见他没反应，凑过去问道：“怎么了？疼得厉害吗？”

顾承宣呼出一口气：“有点。你要唱什么？”

只好这样了，假装自己很享受好了，不然她又要着急，这一晚上是安生不了了。其实也只是一个心理障碍，那么多艰难的事情都挺过来了，这一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朴小菱在顾承宣身边盘腿坐下，随口哼了一个曲调。

顾承宣突然伸出手，和朴小菱十指交错，紧紧扣住。

朴小菱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倒像是他疼得太厉害了，忍受不了了，需要一个外界的帮助似的。

顾承宣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没什么。”

要确定朴小菱在身边，是活生生的人，就陪在自己身边。她没有远离，没有抛下自己，这不是幻觉。

顾承宣的心里放松很多，也渐渐安定下来。歌声在夜月之下缓缓流淌，还是那个小女孩，带着清亮的一身月光，就陪在自己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