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也见过，莫忆文和朴孟书也会亲吻，但在孩子面前，都是很温存的，像是打招呼一样，表达一下亲昵。那是很正常的，就像莫忆文也会亲吻朴小菱。

但现在展示在眼前的，是另一番景象，那是占有和吞噬，是一切负面的情绪。

朴小菱想，难怪她不理我。因为她已经不爱我和爸爸了，也不爱小弟弟了。她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所以她不要我们了。她抛弃我们了。

那是在孩童心中种下的第一颗恶果，以五岁的世界观来看待，充满了仇恨。

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想呢？是被束缚产生了心理偏差吗？是在男人的咒骂声中燃起的反叛情绪吗？是因为那一声声“小畜生”、“小杂种”让自己崩溃了吗？

如果没有那样想……那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如果买有那一瞬间的阴暗面，那该多好啊……

莫忆文不会死，顾承宣不会受到伤害，爸爸也不会那么憎恶自己。

如果……

如果能回到过去，重新再来一次，那该多好？

朴小菱被黑色的潮水包裹着，耳边有水声，轻轻碰撞。这个黑暗的地方很舒适，不必面对过去，也不用去考虑未来，连当下的生活都被忽略了。这样很安全，逃避得来的短暂时光。

然而人不能永远沉浸在睡梦中，总要醒过来。因为现实世界中还有要解决的矛盾，有要处理的事情，有，那些自己爱的人。

朴小菱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念念那张圆嘟嘟的小脸，在自己正上方。

念念正在捏朴小菱的嘴巴，一边扯一边揉，气呼呼地说道：“姨姨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扯你的头发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这是……龙城？我回来了？

朴小菱愣住，没反应过来。

念念继续揉她的脸：“你睡傻掉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朴小菱茫然地开口：“这是哪儿？”

“外国。三三阿姨说带我到外国，外国是哪一个国家啊？”

还在疗养院中？哦对，这间卧室，还我以前睡过的，没有回龙城，我还在顾承宣的周围。

顾承宣……

提到这个名字，朴小菱的心就跟着痛起来，没办法继续想下去。

三三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看到朴小菱，很惊喜地叫道：“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我没事。”

“你昏迷了一周了，还是检查一下身体比较好吧？”

居然那么久……那几个小时的回忆，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居然需要一周来重播。

朴小菱摇摇头，坚持道：“不用。我现在不太想见别人。你也出去吧，念念和我在这里就好了。”

三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小姐心情不好吗？”

“没有。我现在不想说话。水果放在这里，我会喂念念吃的。”

她表情不太好，三三也看得出来，她现在是真地不想和人讲话。

三三是应该跟着朴小菱一起来的，但是朴小菱交代了，让她留在龙城照顾念念，她只好听命令。顾家的保姆阿姨都很专业，但是到底接触不多，朴小菱可能是不太放心。但是对于三三，她是很信任的。

念念睡醒之后不见朴小菱，吵吵着要找姨姨。三三和保姆阿姨哄他说姨姨去上学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念念不依，要去学校找朴小菱。

三三带他到幼儿园转了一圈，说他也应该上学，姨姨上大人的学校，念念上小朋友的学校。等念念把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认识完了，混熟了，姨姨就回来了。

如此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念念给哄下来了，专心准备去上学的事情，不再哭闹。

结果这个时候，福伯说让三三带念念去找朴小菱。

三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福伯就老得走不动路了，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没了支撑。他的背也不如以前那么直了，弯了下来。目光混浊，透露出对过往的怀念。

没有希望了，福伯突然就沉寂下来，没有任何希望了。

这是在所有变故中，他苍老得最快的一次。

三三吃了一惊，勉强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而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打听的。福伯让她带念念去，她什么都不说，应了一声。

转身之后，福伯在她身边呢喃：“现在，也只有念念能让她支撑下去了。”

三三以为福伯跟自己讲话，忙停下脚步，转回去，恭敬地问道：“什么？”

福伯的声音带着颤抖，疲态尽显：“而少爷，就靠她来拯救了。”

那一个的福伯，虽然苍老，却有一种威慑力。那种感觉很奇怪，是威慑，却很短暂，像是用尽了他自己最后的力量，留下这一瞬间的定格。

过后，福伯将不再是福伯。

三三没敢说话，谨慎地站在原地，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良久之后，福伯挥挥手：“去吧。把念念送到她的身边。”

她，是指朴小菱。三三在这个时候才发现，福伯一直用“她”来称呼小姐。而他以前一直是称呼她为“小姐”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三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这样想。果然如福伯所说，念念是小姐唯一的支撑，小姐现在只想和念念呆在一起。

在过去的那几天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敢想象。

朴小菱让念念自己玩儿，到卫生间洗漱一番。出来的时候，看到念念正在拉一个箱子，吭哧吭哧，小脸憋得涨红，腮帮子鼓起来，很用力的样子。

朴小菱走过去，弯腰替他拎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念念呼呼地喘着气：“福伯伯说，姨姨睡醒的时候，就把这个给你。福伯伯说，姨姨看到这个肯定很高兴的！”

朴小菱把箱子放在桌上，那是一个古铜色的金属箱，边缘泛出陈旧的氧化，看得出来时间已经很长了。箱子上有一把小锁，原始的密码锁，四位数字。

朴小菱的指尖在箱子上停留片刻，轻轻扣下第一个数字。

0.

密码的机括“咯噔”响了一声，猜对了。

第二个数字才是关键的，朴小菱心中有了猜想，但还是犹豫了很久，才拨动数字。

7.（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