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
柳灵素情急之下,想去抓她,却只抓住她的半边衣袖,只听“呲啦”一声,碧纱裙的半幅衣袖竟给扯了下来,想来先前的挣扎中已经弄破了,柳灵素这一用力,恰好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就扯落下来。
紧接着又听“咚”的一声,卓凌霄后脑勺再次砸到地上,那只没有衣袖遮盖的胳膊一下子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见一个朱红色的圆点在白玉般的胳膊上,格外凸显。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自从云湖晚宴后的“口出污言”以及“倾城公子”仰慕事件之后,卓凌霄在洛城的名声一直都不太好,加上容貌丑陋的缘故,在洛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里,云王不知道被戴了多少次绿帽子。
正如卓凌霄在来时的路上听到的传言里所言,只怕在所有人的眼里,卓凌霄早就成了红杏出墙的代名词,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那一枚鲜红的守宫砂清晰地摆在那里,将围观群众的脸打得啪啪响。
慌乱之中,柳灵素急得四处搜寻,想找件合适的衣服替卓凌霄遮盖住裸露在外的皮肤。虽然她知道卓凌霄本人对此并不在乎,但这个时代,抛头露面都是一种罪过,又何况一小子露出这么大片的雪白肌肤给别人看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柳灵素还是懂的,然而一时之间,上哪去找衣裳,她自己的外衣都被先前那帮婆子丫鬟扯得满是口子。
正焦急之间,只见容白芥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卓凌霄盖住了手臂,也不顾男女大防,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放在她的脉门之上。
“云王殿下,卓小姐气血攻心,若不再抓紧治疗,只怕性命难保,还请殿下早作决断!”
迷迷糊糊之间,卓凌霄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焦急地说着话,但说的是什么,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模糊之间,她看见一件雪白的外套突然披在她的肩上,那上面却有淡淡的药草香。
她看见自己满心欢喜地穿过那条河畔,穿过那片枫林,朝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跑去。
“嘿,我来了!”
她听见自己清脆动人的呼唤在叮咚的流水声中响起,宛如一曲动听的乐曲。
但那袭白衣并未回头,而是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之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一只白玉笛,正优雅地吹奏着一曲江枫如火。
笛声悠扬而美妙,她不禁沉醉其中,痴痴地看着那个背影着了迷。
鲜红的枫叶一片片晃悠悠地飘落,偶有一两片停留在那袭白衣之上,更添一丝魅惑。
江水依旧幽幽地流着,笛声却突然停了,那白衣公子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一双绝世无双的容颜,狭长的凤目似笑非笑,深情道,“你来了……”
她正想扑上去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当做回应,不料那张绝世容颜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熟悉而狰狞的面孔,不是她上辈子那个薄情寡义背信弃义的渣男未婚夫谭东君,又是谁?
却见谭东君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单膝跪地,柔情似水地望着她,深情地开口道:
“嫁给我吧,素素,虽然现在的我不能给你全世界,但我却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全世界,今生今世,此志不渝,永不分离,你愿意吗?”
多么动人的情话,多么真诚的对白,就连那张英俊而潇洒的脸,都和她曾经梦中的情形一模一样,是啊,曾经的她,连做梦都想要得到他的求婚告白,真的,做梦都想!
但为什么现在的她,看到那张她做梦都流口水的俊脸,只觉得一阵恶心和厌恶,那张真诚脸上背后分明写满了欺骗和背叛,曾经的自己是有多眼瞎,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到。
一旁那个长得和玫瑰花一样娇嫩的闺蜜捅了捅她的腰眼,娇滴滴地调侃道,“再不答应,我就要把花抢过来了!”
她看见自己微微一笑,缓缓地抬起手来,然后啪啪两声,干脆利落地给了两人一人一巴掌,两人顿时楞在当场。
然后素手一推,将那个娇滴滴的女人一把推向那束同样娇滴滴的玫瑰花上,接着再是啪啪两巴掌,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大方道:
“这两个巴掌,就当你买这花的费用了,这个男人,老娘也送你了,安心享用吧!祝你们一辈子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晓得伐?”
卓凌霄甩手,转身,大踏步地朝前走去,心中正暗喜不已。
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暴怒的惨叫声!
“喂,人家好心替你治病,你干嘛打人啊!”
卓凌霄闻声,模糊地睁开眼,却见容白芥白净的俊脸上,布着两个清晰的红指印,却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丝毫没有生气,发怒的却是一旁的韩子文。
“……对不住啊……我睡着的时候,理智也跟着睡着了……打人骂架都是常有的事……勿怪勿怪……”
想起先前在倚枫殿里,容白芥对她的诸多关照,一丝愧疚顿时涌上心头,卓凌霄忙不迭地道歉。
“卓小姐不必介怀,治病救人本就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如今你的余毒已清,但血脉尚未通畅,还是需要多加调理,不宜大喜大悲!”
“多谢容大夫!”卓凌霄挣扎坐了起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分地四处乱看,突然抓着韩子文的衣袖急切问道,“我这里在哪里?素素呢?她没事吧?”
韩子文不由无奈一笑,将衣袖慢慢地魔爪中解救出来,一边回应道,“你们两啊,真是比亲姐妹还亲,她醒来第一句也是问你……”
“怎么?她也晕倒了?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卓凌霄是个急性子,说着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下来,鞋袜都顾不得穿,就要往门口跑,不料眼前一黑,幸好伸手扶住床架,方才没有摔倒。
“我的姑奶奶,你就安生点吧,素素她好着呢,”韩子文忙扶了她,回床上重新躺好,“她为了救你,不是情急之下用了那包毒药嘛,虽然你们及时服了解药,但未来得及及时让解药在身体里化解,还是轻微中了毒,加上先前情绪激荡,这才晕了过去。现在毒性已去,只需好好调养几日,便可恢复,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卓凌霄方才松了口气,缓缓地躺回枕头上,但又立马弹了起来,“先前倚枫殿那事怎么处理的?我怎么会在这里?”
“就知道你一定会问,不过你得保证听了结果,可不能大喜大悲,刚才容太医也说了,不然我可不敢说……”
见韩子文说得这般严重,想必结果不会太好,卓凌霄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方才点了点头。
原来卓凌霄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其实在她昏倒之前,所有的事情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所有的人证物证在云王的支持之下,清晰明了地呈现出来,显然有人故意陷害卓凌霄,想要破坏云王与卓府的联姻。
卓凌霄自然从头到尾都是被无辜构害的棋子,加上守宫砂的存在,自是对卓凌霄清白的最有力的佐证,先前对卓凌霄不利的流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一时间,风向大转,先前在背地里暗骂她红杏出墙的那拨人,竟然开始称赞起她的忠贞不二,就连她选择用药性极强的安眠药来对抗催情药效一事,也成为了她为保持清白之身忠贞不二的最有力的事实证明。
那个年代都提倡“宁可丢命也不绝失身”的贞操观念,卓凌霄此举无异于这个观念的最佳诠释,殊不知,真正无路可选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还是愿意选择苟活着。
卓凌霄自然也是一样,作为医者,那层膜不过是人体的一个组织而已,犯得着为了一块身体组织去拼命吗?真是可笑。
何况那药也不是她主动选择吃的,要是那个猥琐的姓宁的,能换成云王这类的美男子,她倒也不介意失个身啥的,反正她也不算太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