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乌柏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下来，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卓凌霄，像是等着她跳起来反驳，不料卓凌霄没有丝毫愤怒，反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像是说好的双人对手戏，上台之后，才发现突然变成了独角戏，那宁乌柏自是呼吸一窒，尴尬地楞在当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下去。

“你这话说得可不清楚，卓小姐自然很多人都认得，不足为奇，但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什么叫你为她来倚枫殿？你要知道，后宫之内，严禁男子私自踏入，这可是祸乱宫闺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如果说，先前卓凌霄对玥贵妃的怀疑，还仅仅只是怀疑，现在基本可以落定了，她这一番话无疑是在替宁乌柏铺垫，让后者可以一步步将他事先编造好的故事，自然而然地说出来，这场戏，主角卓凌霄未按编剧的意思走，玥贵妃就替她补上了这个缺，而且补得天衣无缝，丝毫不人让察觉。

再配上宁乌柏精湛的演技，要不是卓凌霄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只怕都要相信了呢，这样的巧合，卓凌霄绝不相信是意外。

只听那宁乌柏果然顺利地接上话头，做出一副一往情深的苦情脸。

“娘娘既然问起，宁某自是不敢隐瞒，自从那日在云湖晚宴一别之后，宁某便被卓小姐的才情和风采所痴迷，久久不能忘怀……但卓小姐早已有婚约在身，宁某也自是知晓，所以万不敢起非分之想……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三日之后，卓小姐竟然主动向我发出了邀约……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对的，但奈何情到深处，情不自禁，我终究没能抵住这场诱惑，在上个花灯节上，我们两便一起共游云湖，私定终身。而这一次，我们原本想在风筝诗会上夺取王者，请求圣上赐婚，不料发生了意外，我们不得已之下才约在倚枫殿相见，商议对策……”

说到这里，那宁乌柏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卓凌霄，后者依旧神色未变。

幸得玥贵妃继续追问道：

“继续说下去，倚枫殿戒备森严，你们为何要选择这里？又如何进来的？”

宁乌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倚枫殿离诗会会场最近，里面有个当值的侍卫恰好是我的朋友，诗会之时，殿里原本不会有人，我便求他让我们进来，说好的只相会片刻，我们也没想到如贵妃竟然生病在寝宫中休息，而赵氏刚好来陪她，方才被她撞破。我原本苦苦哀求她放过我们，她却以‘祸乱宫闺’的名义拒绝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红珠急急地打断：

“娘娘明鉴，我的丫鬟和嬷嬷就是因为撞破了他们的偷情，方才被卓凌霄下了毒手，现在都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呢……”

先前柳灵素为了救卓凌霄冲出殿门，情急之下是用了毒药，那毒药是柳灵素用来防身之用，毒性剧烈，发作甚快，如不及时服用解药会有生命之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柳灵素是绝不会用的。

卓凌霄心里自是明白，只是没想到那恶妇竟然恶人先告状，连这个都推到她的头上，而且偏偏还和捏造的事实严丝密合，辩不出一丝破绽，配上她那真诚不做作的演技，简直就连她这个替罪羊都忍不住想要相信。

“娘娘，宁某自知罪孽深重，但我和卓小姐也是情之所至，情非得已啊，想当年，陛下与先王后不也是排除万难，方在一起，不也一样成了千古流传的一段佳话……”

谁知此言一出，席上众人脸色均是大变，尤其安陵王那张方脸都快阴沉得滴出水来，显然他已经完全不掩饰内心的愤怒，而其余众人，更多的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表情。

“住口！陛下和先王后鹣鲽情深、同德同心，又岂是你们这种伤风败俗的无耻行径可相提并论的？你们不知廉耻、藐视宫规，还辱及皇家颜面，简直人人得而诛之，你还有脸亵渎先王后！”

玥贵妃面带盛怒，先前的和颜悦色早已消失不见，一席话掷地有声，将两人的罪状瞬间清晰明了地一锤定音。

再看安陵王脸色果然从刚才的乌云密布有所好转，眼神中也透出赞同和欣赏，显然任何提及先王后的话都在牵动这位君王的心。

哼，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牌，竟然连死去的先王后都不放过，卓凌霄心中一声冷哼，大脑飞速在旋转，努力思考对策。

对方既然都敢将先王后拿出来当棋子，显然抱着不置卓凌霄于死地决不罢休的决心，要知道先王后可向来都是安陵王的禁忌，谁都不敢主动提及，因为每一次提及，都非死即伤，总会有人丧命。

关于这个先王后的故事，在民间的传言里充满各种传奇和八卦的色彩，卓凌霄自然不会放过，何况这位先王后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婿云王的亲生娘亲。

先王后姓名已经无人知晓，但她的美丽和智慧却闻名天下。

传说，安陵开国之际，她与安陵王比肩作战，端得是英姿飒爽、风采无双，传闻在攻打北镜的一个游牧民族时，就连对面的主帅都被其风姿所倾倒，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这场不费一兵一卒的战役还被改编成戏折子，搬上了戏台，戏称为“倾城之战”。

就是这样风华无双的女子，智计却丝毫不在其美貌之下，连最擅长权谋和阵法鬼谷子和金谷子都曾和她比试，都不曾赢她一分一毫，三人战成平手，成为至交好友。

但偏偏是这样惊艳才绝的女子，却命途多舛，红颜薄命，安陵国开国之后，安陵王一心忙于政务和战事，她身为后宫之首自是全力以赴，扮演好贤内助的角色。

然而，不到半年，她产下麟儿，旧伤复发，差点一命呜呼，就算是请得药王谷谷主出手，也依旧只保住了半条性命，苟延生息。

安陵王自是后悔不已，忙放下政事，一心守在她身边，然而上天似乎对这个女子的嫉妒依旧没有结束。就在她病情稍有好转的一年之后，她带着儿子第一次踏出皇宫，陪同安陵王去猎城春猎。

原本是个鸟语花香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一家人出行踏青，同享天伦其乐融融的好时候，不料皇子所在的马车突然生了事故，可怜刚刚一岁的皇子摔断了腿，再也不能行走。

那女子一急之下，旧疾再次复发，这次再也没有醒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