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等人也是急得直冒汗，哭喊着求着保住那伤者的腿，要知道在这小村庄里，失去劳动能力就只能在家等死，何况这伤者还有个卧病在床的娘亲要奉养。

许年山却铁青着脸，一把甩开众人求情的手，无情道：

“要治就别啰嗦，不治就赶紧抬走！”

看着那阿强眼泪鼻涕流了一地的惨状，卓凌霄实在是看不下去，挺身而出，“我看你才像庸医，他不过是出血多了些，伤口有些感染而已，你就要断人家的腿，你让人家下半辈子怎么活呀？”

“是呀，许大夫……”

这话说出了群众的心声，不少人迭声附和道。许年山一听这话，顿时眉毛倒竖，厉声回击道：

“小丫头啥子都不懂，就晓得打胡乱说。这伤口感染得这么凶，砍掉腿是为了保住命，晓得不？命和腿哪个重要些？你个人想嘛！”

许年山一激动，乡音都飚起来了，卓凌霄听了个半懂不懂，忙追问道：

“你用些消炎抗感染的药材不就行了……”

卓凌霄压根没想起，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随随便便一个伤口都能要人命呢。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能，你来治！”

卓凌霄一听这话，顿时也是怒火丛生，大夫了不起啊，大夫就可以随便砍人家的腿？她平生最恨枉顾病人性命的行为，就算她本身也是医生，亦是不能理解说这句话的那些医生的嚣张心态。

“我来就我来！”卓凌霄挽起衣袖就冲了上去。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围观的众人见她年纪尚幼，又是个姑娘，还蒙着面纱，横看竖看都没个大夫样，不由怀疑起来。

“小姑娘，别瞎掺和，还是听许大夫的话……”

二狗等人的心思，卓凌霄自然知道，但伤者的情况十分危急，不宜再拖，卓凌霄压根没功夫理会他们。

看来古往今来，黑心的医生一直都有，卓凌霄曾经在医学院的时候，就听过不少这种枉顾人命的传言，她恨透了这些无良医生，立志自己一定要当一名医术高超有良心的好医生。

“医者父母心，你身为大夫又岂可枉顾人命呢？”

卓凌霄一把拿过内堂的伙计准备好的清洗伤口的药材和工具，利落地剪开伤口周围的布条，突然胳膊一紧，被人拉了起来。

“人命关天，可开不得玩笑，小丫头快让开，莫在这里捣乱！”

许年山气急败坏地吼道，卓凌霄心头的怒气也蹭蹭冒了起来，再这么拖延下去，伤者迟早血流而亡。

“许大夫……”二狗搓着手不知所措。

两人正僵持着，怒目相对，医馆的小童突然面色匆匆地走过来。

“掌柜的……”

小童附在许年山耳边说了些什么，许年山神色变了几变，颓然松手道：

“治吧，治吧，出了什么事，鼎丰堂概不负责！”

此言一出，一旁围观的群众都看不下去，纷纷发出了不满的议论。

“开始都说治了，怎么又突然不治了……”

“这许大夫，人都说他心肠好，附近的乡亲遇上点意外，都是他给治的，怎么突然就不给治……”

“是不是给这小丫头耽搁了时机，救不活了……”

此时，谢翠花从人群中窜出来一把拉住卓凌霄。

“霄儿，咱们还是别治了，惹上人命官司可就麻烦了……”

卓凌霄微蹙了眉，脆生问道，“翠花姐，你忍心见他死掉吗？”

谢翠花飞快地摇摇头，在卓凌霄凿凿目光中松了手。

那伤者充满祈求的目光更是坚定了卓凌霄的信心。

“你莫怕，这条腿一定能保住！”

“来，帮我按住他！”

卓凌霄蹲在地上，争分夺秒，飞快地行动起来。

清水不停地冲洗着伤口，黑乎乎的泥沙和着血终于变得鲜红，那伤者痛得满头大汗，嘴里的毛巾都快咬破了，脸色煞白得随时都要昏厥。

“再坚持一下！”卓凌霄将随身携带的百宝袋打开，飞快地翻寻出好几味草药，三七、止血灵、仙鹤草、白芨、紫草，卓凌霄顾不得思考，将草药塞进嘴里嚼碎了，然后迅速地敷在伤口上……

药草和器具在两只素手间不停翻飞，清洗、上药、包扎，手法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约摸过了两刻钟，卓凌霄终于吐了口气，停了下来。

麻药很快生了效，阿强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心率正常、止血情况良好，除了脸色有些卡白，其余都恢复了正常。

“……大夫……我这腿……保住了么？”

声音颤抖着连句话都说不囫囵，卓凌霄点了点头，顾不得满手血污，冲到药柜跟前，抓起纸笔，刷刷刷地写下一味药方。

“掌柜的，照这个药方抓三副！”

卓凌霄扭过头，对二狗叮嘱道，“这是个外洗湿敷的方子，回头让阿强煎熬后放温了，敷在伤口上，每次半个时辰，连敷两个疗程，必定能化腐生肌。只要期间不再重复感染，他这条腿定能保住！”

二狗拼命地点头，跟着小童抓药去了，周围顿时发出一片欢呼，谢翠花松开了紧张得纠在一起的双手。

许年山拿过单子一看，连翘、丹参、蒲公英、金银花、苦参、地榆、赤芍、血竭、四季青，果真是化腐生肌的药方，用量和搭配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也未必能把握得如此精准，许年山看向卓凌霄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敬重。

“小姑娘，你这单子哪里来的？”

卓凌霄正在洗手，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这药方原本是以前的卓凌霄珍藏的一本古老药籍中记载的，她因采药时老是划伤自己，这个外用的方子用得比较多，所以记住了，但曾经的记忆对这本古籍的来历却不清不楚，只知道十分神秘，务必不能其他人知道，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卓凌霄眼珠一转，回答道，“师门秘传，恕不相告。”

许年山先被卓凌霄在救人一事上“打了脸”，现又被直言拒绝，却没有半点不快，衣摆一掀，径直往后堂去了。

“霄儿，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谢翠花凑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卓凌霄肩上，原本十分替她骄傲，不料卓凌霄被这一巴掌拍倒，瘫坐在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