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霄刚一踏进医馆,许年山就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伤药塞给她,催促道:
“快来帮忙,天黑之前别想回去了。”
只见一屋子的伤兵,躺的躺,坐的坐,连住宿用的内堂都挤满了,医馆的小伙计脚上长了风火轮,风风火火地在医馆里穿梭,抓药、煎药、敷药,忙得是不可开交。
卓凌霄心中的那股热情顿时激发出来,挽起袖子就开始干起来。
兵营里大夫紧缺,加上时间紧迫,伤口处理得总是粗糙得不忍直视,几乎送来这里的伤兵差不多全都需要重新消毒、换药包扎,而且还得进行感染防护处理,不然就会像很多曾经本不会留下残废的士兵一样,需要断腿断胳膊来保命。
在药物充足的情况下,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发生,卓凌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卯足了劲头继续工作。
余光一瞥,只见柳灵素娇小纤细的身影也没闲着,正蹲在一名重伤士兵的身边飞速地处理着伤口。
不愧是药王谷的神医,柳灵素手法灵巧,干净利落间却又格外沉稳,显然经验十足,非一般大夫可比,就连卓凌霄这种曾经经历过无数场手术的西医,都自愧不如。而且何止是自愧不如,那些士兵如何受伤的细节,柳灵素光是通过伤口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以说,从医几十年的老医生都未必有她那般精准娴熟。
“你该不会告诉我,这就是你师父吧?”
显然柳灵素的精湛手法引起了同为老大夫的许年山的注意,他得了个空挡,便来打听。
卓凌霄手上不停,头也没抬地反问道,“是又怎样?”
“难怪你总能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治疗方法……”
卓凌霄不明所以,许年山转口称赞道,“你这师父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了得,本就是件十分古怪的事,就算是药王谷的传人也不过如此吧……”
许年山听了卓凌霄关于“不治之症”治疗经过的简略描述,越发对柳灵素赞誉有加,不过许大叔这回倒没有猜错,柳灵素确实来自药王谷,不过她一直不愿自报家门,卓凌霄猜想她或许自有打算,便笑了笑没有接话。
忙碌了好几个时辰,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拨伤兵,卓凌霄瘫坐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这个身子骨真的是太弱了,她得了空一定得好好补补。
“两位姑娘辛苦了,喝口水歇息一下吧!如不嫌弃,用过晚饭再走吧!”
许年山竟突然客气起来,卓凌霄一时还有点不适合,连忙满脸笑意地回应道,
“许掌柜真是太客气了……”
卓凌霄伸去端水的手还没碰到杯子,许年山已经一脸恭敬地递到了柳灵素面前。
“柳大夫请用水,今日幸得柳大夫出手相助,先前多有怠慢,还请包涵!”
这个势利的家伙,卓凌霄心中暗骂,站起来方才端到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许大夫客气,悬壶济世本是医者本性,在下又岂可袖手旁观,若论仁心,阁下的师父只怕更是医者楷模……”
一听柳灵素提及,卓凌霄方才想起手札一事,随即放下水杯,从百宝袋里掏出许师父的手札,将前后关于师父治疗方法的猜想,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许掌柜。
许掌柜握着那本厚厚的手札,忍不住泪光浮动,一声叹息。
“师父一生行医,从未敷衍过任何一位病人,也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丝治疗的希望,他当年未曾治好的绝症,今日你们竟以他留下的方法治好,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欣慰……只是我身为徒弟,竟不懂师父遗言,也未曾传承他老人家决不放弃的敬业精神,实在是……惭愧……”
许是想起前日里那场“断腿”治疗风波,许年山一直心存愧疚,卓凌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哪来的那么多时间给你愧疚?你瞅瞅,光是伤兵这么多,还不算上镇上的寻常百姓,只怕有得咱们忙啰……”
一提到这个话题,许年山终于打起来点精神,反问道,“上次少东家不是有商量让你新开医馆的事儿吗?你考虑得如何?眼看边境吃紧,战事又起,光是鼎丰堂一家医馆可是万万不行的,不光是人手、药材供应不足,但是接待病员的能力就已经十分有限了……你要是再不抓紧开间医馆,这些伤员只怕是有钱也看不了病……”
“战事又起?怎么回事?”
卓凌霄这几日忙着情蛊一事,对于政事全然没有关心。
许年山惊诧道,“云王大败卓戈,整个安陵都传遍了,你竟然不晓得?”
卓凌霄一脸无辜,她是个大夫,又不是政客,她干嘛非要知道。
许年山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她,最终瞧在柳灵素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遍。
原来,六皇子因嗜血残暴,不得龙心,被封为云王,流放到北镜来驻守边疆了。
据说这六皇子不但不会上阵杀敌,偏偏还是个只能坐在轮椅上观战的瘸子,也不知道这安陵国皇帝怎么想的,竟派个瘸子来上战场,这不是笑话吗?
安陵国的民众都这么想,其他边境的小国自然也不会多想,眼看铁血镇压他们许久的北镜主帅上官明大将军终于给撤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而且还是个瘸子,他们自然是蠢蠢欲动。
卓戈是周旋在北境周边的一个游牧部落,常年和北境军交战,它的首领卓明多一听说这消息,连夜点齐三千兵马,风一般地朝北境席卷而来。
然而压根没等看清北境的大门,这三千兵马就迷失在了云王设计的七星阵中。
云王初到北境就以卓戈落荒而逃、北境军大捷,成功打响了他在安陵的第一仗。
一下子云王的热度蹭蹭上涨,就和他离开洛城时一样,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没想到这个云王还真有两下子!”
“这样的残暴的人,就适合战场,难不成留在洛城祸害百姓吗?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