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苍天保佑,老爷的病终于有救了……”
老管家激动得有些颤抖,忙将邢老爷从地上颤巍巍地扶到床上。
突然,一阵风起,“嘭”的一声吹开了半边窗户,月光径直照了进来,恰恰洒在邢老爷的脸上。
只见邢老爷佝偻的身躯一顿,那对浑浊的双眼一遇上皎洁的月光,宛如被突然刺中了发动的机关,顿时再次爆发。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力气变得巨大,徒手一挥,将老管家一把甩到三尺开外,又开启了疯狂“打、砸、抓”模式。
在他疯狂的张牙舞爪期间,卓凌霄想要继续扎针,也显得无能为力,只能尽量地躲避他的攻击,保全自身。
“老爷,你又不乖了……快到阿英怀里来,阿英陪你一起分担!”
黑暗中一个身影从窗户边的角落里站了起来,背对着月光朝疯狂的邢老爷缓步走了过来。
卓凌霄完全没料到这窗户旁边还坐着个活人,愣是给她这诡异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姑娘莫怕,这是夫人,”摔得吐血的老管家抚着胸口爬了起来,在卓凌霄的身旁安慰道,“每次老爷犯病都是夫人至始至终地陪在身边,直至第二天清晨,这一点,就是连老爷最宠爱的如夫人都做不到……唉,夫人对老爷这份深情,真是没得说……”
没想到这紧急时刻,老管家竟然还有心思八卦,卓凌霄原本对他还颇为同情,现在也很是无语,在心中可劲地翻白眼。
“情况紧急,我需要再施针,还烦请你和夫人将老爷抓好了……”
管家点了点头,牵起袖子将嘴角的血迹一抹,勇猛地冲了过去。
在夫人的软语相劝和管家的钳制下,卓凌霄趁机将手中的银针以先前的手法统统扎了进去。
窗外的明月渐渐东斜,屋里的月光减弱了不少。
片刻后,邢老爷的状况渐渐稳定下来,卓凌霄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摸着桌子坐下来,缓缓地吐了口气。
“卓神医,老爷需要这样……一直待到天亮?”
老管家看着邢老爷那满脑袋插满的银针,面带忧愁地问道。
卓凌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淡定道,“……夜还长着呢……”
缓过神来,卓凌霄方才有机会稍稍打量一下这位痴情的邢夫人,只见她浑身散发着一股雍华华贵的气质,丝毫不像先前那名最受宠爱的小妾那般珠光宝气,迎面扑来一股暴发户的气息,当然,也不似刚才那名小妾那般惊慌失措,掩面奔走。
只见她面容平淡,见心爱的丈夫在眼前这般痛苦却依旧稳如泰山,卓凌霄只觉怪怪的,真不知该夸奖她从容淡定,还是该骂她冷漠无情。
但她抱着邢老爷配合治疗的时候却是真的用心,就算手臂被邢老爷的指甲深深地陷进去了,却丝毫没有放手,刘胡兰英勇就义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英勇吧。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先前一直沉默的邢夫人突然开口了。
“卓神医,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想老爷的病是不会再犯了!来福,派人护送卓神医回家吧……”
那夫人的声音倒是温柔动听,语气也甚是客气,礼数也挺周到,但卓凌霄对于这道逐客令还是有些不爽,她还想好好观察一下病人的临床症状呢。
但她压根就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那管家来福早已恭敬地站到她身边,微微躬身,有礼道:
“卓神医,请!”
卓凌霄无奈地站起身来,检查了一遍邢老爷的状况,确定恢复了正常,方才缓缓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卓凌霄余光一瞥,只见那邢夫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两扇窗户全都关了起来,明亮的月光顿时消失,屋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次日,卓凌霄果断抛弃了“熬夜后一定要补觉”的习惯,破例地起了个大早,胡乱扒拉了两口早饭,就急匆匆地朝镇上跑去。
她记挂着邢老爷的病情,加上治疗方案尚未来得及开展就给请了出来,她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
其实光从关心病人的角度来看,卓凌霄还真的是一名爱岗敬业颇具职业素养的好医生,但从对待病人的耐心和脾气来说,她可谓是位不折不扣的麻辣医生。
“谁让你们这样干的!”
卓凌霄刚一踏进邢府,就见邢老爷躺在一块寒冰石上,浑身几乎赤裸,只着了一条短裤,全身上下插满了银针,远远看去活像一只没有穿衣裳的刺猬。
卓凌霄不禁一声怒吼,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邢府。
来福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一旁,满脸赔笑,拱手解释道,“还请卓神医息怒……”
原来在卓凌霄走后,约摸过了三个时辰,差不多天色微微亮,邢老爷的头痛之症再次发作,来福和夫人顿时懵了,因为还是第一回出现这种情况,以前只要天一亮,头痛之症立马就会消失,而这次却恰恰相反,难不成是因为夜里的症状被银针压制,延迟到天亮以后了?
就在来福和夫人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一名神医径直找上门来了。
“自己找上门来的,不是江湖术士就是街头骗子,你们也敢让他医?”
卓凌霄看着眼前的那只“刺猬”,忍不住鬼火蹭蹭冒。
她手中那本古籍上,千交代万交代,月圆之夜病症发作之后,是最佳的治疗时机,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决不能受寒,因为那个“情蛊”性属寒,只能采用火攻,一旦受寒,就等于在原本“情蛊”的基础再加了一道围墙,极大地增大了拔出“情蛊”的难度。
“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样干会害死你们家老爷的?”
那来福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道,“奇怪,今天早上来的那名神医也是这样说你的……她说原本用‘冰’封是最好的固本之法,却偏偏被你给泄了火口……”
纳尼?卓凌霄睁大了双眼,暴怒道,“这‘情蛊之毒’原本就属寒,当然应当以火克之,什么冰封固本,胡说八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