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欲如何？”

这般嚣张的挑衅，慕云白竟然不可思议地一点都没有生气，反倒心平气和地主动让对方谈条件，这实在很不慕云白。

卓凌霄停在耳朵里，不免有些替他不平，他那么高傲的人，为何要这般低声下气。

卓凌霄努力地睁开眼，恨不得撸起袖子，立马站在慕云白的身边替他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欠扁的声音，不料她浑身疼痛，一动都动不了。

“嘶……”

心口传来的剧痛，让卓凌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该死的神箭手，每次都是瞄准了她的心口，要不是她心脏恰好偏了那么一分，只怕她有九条命都不够他射死的。

“瞧瞧，她还没死透呢！劝你最好趁着她血流干之前，想出一个好的法子来，不然香消玉殒，可别怪我太心狠手辣了……”

“不过我说六瘸子，认识你这么多年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这一点倒是和你死去的老娘一个德行！哈哈哈！”

那欠扁的声音再次爆发了几声哈哈大笑，似乎对慕云白的吃瘪很是满意，竟然不停地辱及慕云白的娘亲枫皇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借着睁开眼的些微缝隙，卓凌霄迅速地打量了一遍周遭的形式，顿时替慕云白担心起来。

“霄儿，你醒了？”

林碧玉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卓凌霄都懒得看她了。

“是娘亲对你不起，霄儿……你要快快好起来，太子殿下答应了你爹，只要云王肯答应他的条件，就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只见她那可恶又可怜的娘亲，竟然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卓凌霄忍不住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顿时沾染了林碧玉半幅衣袖。

不过她却没有丝毫的嫌弃之意，满脸倒是写满了真诚的关切，焦急替卓凌霄拍着后背顺着气，一边连声安抚道：

“你别急，云王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玉儿，你快别说这些了，让霄儿好生歇着……”

一个熟悉却又讨厌的身影出现在林碧玉的身旁，阻止了她的絮絮叨叨，卓凌霄不用抬头看，便知这人就是林碧玉心心念念的，卓凌霄她爹卓王孙，显然他阻止林碧玉并非真的关心卓凌霄，而是怕林碧玉说得太多，被卓凌霄瞧出破绽来。

毕竟他要是真关心卓凌霄的死活，又岂会眼睁睁看她受伤躺在冰冷的地上，而无动于衷呢？

显然，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慕云白看的，卓凌霄看上去越惨，越凄凉，他们对于慕云白的胜算就越大。

对于卓王孙而言，卓凌霄不过是他权势之路的一颗棋子罢了，谁又会关心一颗棋子的死活呢？

躺在满是尘土的肮脏泥土里的卓凌霄，感受着冰冷刺骨的寒气从地上冒出，钻进伤口，浸入骨髓，只觉心口空荡荡的，疲惫的得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她从不指望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血浓于水的亲情有多么温暖，多么美好，但是起码不要丑陋到这种毫无底线的无耻地步。

这种比背叛还要可耻的丑陋，让她心寒，但她终究为了保住那一丝伪装在亲情面具下的温暖，追随着林碧玉的脚步来了，从而落入这万恶的陷阱之中，累人累己。

那一刻，卓凌霄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觉整颗心也跟着那冰冷的寒气死去了，这是她第二次有了不想活的念头，第一次是在那冰冷黑暗不见天日的冷香殿里。

“好，本王答应你！”

就在卓凌霄再次陷入黑暗之前，慕云白响亮的声音顿时将她拉了回来。

她缓缓地侧过头，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无数个攒动的人头，一眼就看到了他！

或许此刻，世界上真的在乎她的人就只剩下慕云白了，伴随着那句掷地有声的承诺，那一刻，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心。

之前她一直在逃避，一直纠结于轩辕紫烟的旧情无法取代的事实，逐渐陷入自己编织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之中，不死不肯罢休。

直到此刻，卓凌霄方才明白，原来一直陷在回忆之中，不肯自拔的从来都不是慕云白，而是她自己。

或许早在很久之前，慕云白就已经爱上她了，只是他的高傲和倔强，让他强忍着不肯认输，但在那场火海之中，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用行动表达了他的心，可惜那时的她，只顾沉浸在仇恨之中，不肯面对，不肯承认。

后来，他们各自被命运推着走到了对立的彼岸，仍有中间的鸿沟亘横在彼此的真心之间，谁也不肯向自己的内心低头，或者对方总是在最好的时机被命运一个突如其来的小心机给击退了。

直到慕云白徘徊在生死之间的那一刻，卓凌霄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借助闪电的力量，将那鸿沟的一半填满了，可是……

轩辕紫烟却在关键的时刻，为了慕云白而死了。

死亡这件事像是横在卓凌霄心中的一座大山，似乎永远都无法跨过，那时候卓凌霄还以为慕云白旧情难忘，一直纠结徘徊的当头，就被突如其来的死亡一下子压在心底，越发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迹。

但直到此刻，卓凌霄方才发现那所谓的印迹都是留在她的想象之中的痕迹，真正存留在的，是她的心底，而并非慕云白的，只要她愿意敞开心扉，一切所谓的痕迹和鸿沟都会消失无踪……

那一刻，卓凌霄只觉心底所有的固执顿时轰塌，霎时间被温暖如水的幸福填得满满的，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那么多人，她却第一次觉得从未和慕云白靠得那么近过，那一刻，他们心意相通，瞬间明白了彼此的真心。

“等我回来！”

慕云白调转马头，急急想要朝洛城奔去，不料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骑马挡在他的身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应该就是一直驻守北境的大将军上官明！

“还请王爷三思！”

只见那插着红缨的帽子一点，紧接着身后的将士纷纷齐声道：

“请王爷三思！”

就连韩子文和百里殊也在其中，但是显然百里殊的目光紧紧落在卓凌霄的身上，并未参与奉劝慕云白的行列之中。

卓凌霄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为何个个面色如此凝重，但显然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若是没有她这个人质绑在慕景桓的手中，慕云白必定不用受此制衡，必然不用如此为难。

虽对政局不甚关注，但是卓凌霄一直暗中经营着洛城的生意，自然不免与这些官员打交道，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不少政局变化的消息。

传闻慕云白风头正劲，加上边境屡获战功，声名大噪，安陵王对他的欣赏毫不掩饰，加上近日对太子的制衡，大幅度的动作之下，难免有人会胡乱猜想。

毕竟在大势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要知道如今的太子也并非一开始就是太子，想必慕景桓也听过了这个传言，所以方才这般淡定不了，竟然主动出击了。

原本以慕景桓的老成和心机，断不会这般明显地出手，落人把柄，毕竟他以前都没少派人刺杀过慕云白，但是每次都是做得十分小心，所以慕云白就算是猜得十有八九，但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加上在各个亲王的封地都安插了细作，自是将一切蛛丝马迹都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这么个心思缜密之人，若不是被逼急了，只怕绝不会如此冒险的行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