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白正暗自郁郁间，却听柳灵素继续说道：

“殿下，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先前那些潜入荷花塘的人，如果只是在荷塘中玩耍，就算误中‘美人骨’却可以不药而愈的原因了……”

“为何？”为了掩饰心中的烦躁，慕云白倒是难得地回应了两句。

“只因那制药之人心存善念，刻意加入的那一味药剂可与荷塘中分泌的荷香，合成美人骨的‘解药’，那些玩耍的人一旦中毒，必然头晕脑胀，不能动弹，自会在荷塘边上带上一段功夫，而这点时间正是解药在体内合成的关键时间，但对于那些擅闯入一线天的人，却不会有这段解毒的功夫，因为一线天之中只有‘美人骨’而无荷花香。”

慕云白不由带头鼓起了掌声，“向来这位制药师也算是仁心尚存，极尽心力了！”

“故而，这‘美人骨’虽然霸道，但解药的方法极易寻求，只是旁人不知而已，我也是多次尝试之后，加上向百里校尉求证后，方才确定。”

想来这段时日，为求解药，柳灵素没少以身试毒，但她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了，显然不想以此居功。

“我刚才我也与百里校尉分别服下了同样剂量和配方的‘美人骨’，但待会儿你们就能发现结果截然不同！”

话说到此处，慕云白自然也明白过来，最大的漏洞出现在那碗莲子羹上。

“荷香中其实能够合成解药的，正是莲子中的某种物质，但在殿下书房里借来的这本书上，并不曾记载这条重要的线索，所以参照此书的制药之人并不懂这个解毒之法！换言之，不管谁是制药之人，她都不知道荷香这个失传已久的秘密……”

“而恰好，那天审讯之时，轩辕姑娘的丫鬟一口咬定，轩辕姑娘在双荷殿定然饮用了莲子羹，这一点，凌霄和轩辕紫烟都承认了，自然毋庸置疑。”

这一点，慕云白倒是明确地点了点头，那天轩辕紫烟的贴身丫鬟海兰确实因为那碗莲子羹举证卓凌霄，卓凌霄也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承认了，谁能想到这个先前作为定罪的关键证据，到了此时，却反倒成为了力证其清白的关键所在，当真是时移势迁，变换难测。

却听柳灵素继续说道：

“如果这‘美人骨’真是凌霄刻意下给轩辕姑娘身上，正如轩辕姑娘所言，下在莲子羹之中，那么毒药早就被生成的解药所消除，这碗莲子羹不过是加了点调料的莲子羹而已，压根不会有毒发的可能性。

但她却偏偏中毒了，而且还是丝毫没有减缓的症状，说明她不曾喝过凌霄递给她的莲子羹，或者只喝了很少一口，不然她所中之毒早就不药而愈了，而且按照她服用的药剂份量，推算她的服毒时间也应该是在离开双荷殿之后。”

这番剖析有理有据，就连份量和时间都很精准，慕云白自然不得不信，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以身试毒的结果便可以彻底确认这番话的真实性。

不料慕云白思虑了一番，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不必验证了！咱们现在就去冷香殿！”

不料话音刚落，柳灵素突然脸色大变，额头上顿时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韩子文忙一把扶住她，满脸心疼。

“你快服解药吧，殿下都说不必验证了！”

说着一边忙将事先准备好的莲子递到她的嘴边，不料柳灵素却咬着牙，坚持道：

“不行，若不是亲眼看到，殿下又岂会相信！再说了，我这点痛苦和凌霄身上的伤比起来，又算什么！”

只见柳灵素清秀的脸上开始血管暴突，青筋凸显，看上去十分可怖，确实和先前轩辕紫烟毒发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殿下，这‘美人骨’已经开始发作，先会血管暴突，然后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皮肉分离，伴随呕吐恶心等不良症状，但因这剂量不足以致命，毒发的时间会较长，不过毒发过程犹如万蚁钻心之痛，但若是及时治疗，既不会有性命之忧，亦不会有毁容之险！”

韩子文几乎都克制住心中无比的心疼，方才咬着牙说完这番毒症分析，语气中虽然带着一丝埋怨，但所言句句属实，却是客观可证。

然而慕云白还陷在柳灵素上一句话中，噎得实在搭不上话来，毕竟卓凌霄那深入骨髓的伤，正是因为舍命救他而造成的，而他却因为一个误会，将旧疾复发的她毫不留情地打入了冷宫。

“她的伤最忌大悲大喜，一旦复发一次，便会折寿一次……只怕是难以捱过三十……”

柳灵素先前对卓凌霄病情诊断的那番话，总是不由自主地出现在他耳边，让他不由心软，不由想要原谅她的隐瞒和欺骗。

其实百里殊身为西夜国少主的身份，慕云白早就在来北境不久之后就已经调查清楚了，因为以他的性子，必定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卓凌霄之所以帮助百里殊隐瞒那名不小心闯入王府的“刺客”身份，在百里殊的解释下，慕云白也是十分清楚的，其实卓凌霄也并非刻意想要隐瞒，甚至决定在生辰晚宴之上，亲口告诉他，但慕云白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甚至有好几次，慕云白都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冷香殿的门前，但一念及她宁可自己获罪也要维护百里殊的神情，他就不由自主地愤怒，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觉得可怕极了。

这一次，他不过想要小惩大诫一番，想要让卓凌霄远离百里殊，殊不知，越是这种强势的方式，越是让卓凌霄远离他，越是让卓凌霄靠近百里殊。

这是他完全不想要看到的结果，然而，他最无法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内心。

一直以来，轩辕紫烟的欲拒还迎，让他不知所措，甚至连这场政治联姻都是在轩辕紫烟的暗中操持下促成的，她那颗芳心就像是她那抹轻盈剔透的紫衣，飘忽不定，捉摸不透，却偏偏让人欲罢不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