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翠缓缓回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顾武,是难得的面色严肃。
男人叹了口气,“之前去城里买水稻种子的时候,我还借口买东西离开一会儿。”
苗翠翠蹙了蹙眉,这件事并不久,她倒是有印象。
“因为我看到追杀我的人的踪影,他们一直跟踪到了这里,只不过,他们还未找寻到我的踪影。”
追杀?!
苗翠翠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她初见顾武,便是在半山腰捡到了身受重伤的他。
那些人肯定不简单。
苗翠翠心中忧虑,她在顾武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来,顾武贴心的给她在后背靠上了枕头。
“所以,你当初不下山,不进村,不同爹娘相认,是想要保护他们?”
顾武点头,摸了摸狗蛋的头,看着苗翠翠道:“你们两个,我也不想牵连,可谁知道……”
谁知道发生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顾武不得不暴露了身份。
不过好在,城镇距离村子远,有了上次他设计让两方人马两败俱伤,估计暂且不会有人来了,更不会寻到村子里。
“可是,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苗翠翠说不好奇是假。
顾武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强迫。”看顾武神色,的确是有难言之隐,和性命相关的事情,苗翠翠终究还是谨慎的,也顾不上闹情绪了。
奇怪,明明之前都未曾以夫妻身份相处过,现在忽然接受夫妻的事实,两人倒是进入角色很快,除了肌肤之亲,话语之间的那种长时间才能够形成的默契,被两人演绎的很好。
比如,顾武要给苗翠翠擦药,很自然的便拿起挽起苗翠翠的袖子,也不觉得唐突或者是羞涩,仿佛之前的不好意思,都随风而逝一般。
苗翠翠也是一样,乖乖的将自己的伤口展示在顾武面前,任由他轻柔的给自己擦药,好像很久之前两人就这样做了。
“啧啧,你家宗亲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这伤估计也个把月才好。”苗翠翠自然是有埋怨的,本就是那些人没事儿找事儿,过分,她说说还不行了?
顾武头也不抬,专心擦药,话却是向着苗翠翠的:“说的就是,所以,是否和他们相认,其实并未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些人,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些亲人们了。”
苗翠翠懂他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没有以前觉得他们那么美好和善良了。
“不是他们变了,而是你变了,心思变得缜密了,也聪明了,不再似之前那般憨傻,任由他们欺负。”苗翠翠一语道破。
出门在外,在战场上打仗,和高官打交道,是成长的最快的,顾武自然亦是如此。
擦完药,顾武看着她躺下,盖好被子,拿着药箱要出去,临到门口了,停住脚步,回头盯着苗翠翠,迟疑问道:“你……恨我吗?”
苗翠翠淡淡的看着他:“为什么恨?”
“就是……当初买你回家,成亲,然后……离开四年,让你独自抚养狗蛋,过辛酸日子,加上现在的欺骗,你……好像没有理由不恨我。”
越说,顾武心里越是没底。
苗翠翠挑眉,嘴角却扯出了笑意:“你猜。”
“我……不知道。”顾武很紧张的等待苗翠翠的答案。
苗翠翠敛了神色,吐出几个字:“无论恨不恨,都已经过去了。”
她不恨顾武,恨的是顾家其他人,以及宗亲,现在又加上一个里正。但是她不知道,“苗翠翠”恨不恨。她毕竟不是原主……真正经历这四年苦难的,是原主,所以就算她不恨,她也没资格遑论原主恨不恨。
不过从今往后……
她向来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谁欺负了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家内,宗亲聚在一处,气氛甚是紧张和压抑,有邻里往里面张望,不知道这些人在山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们是去处置苗翠翠的,怎么回来都是一副严肃之态,并未有得逞之后的高兴,还有那几个捂脸的妇人是怎么回事?
顾家宗亲虽觉丢人,但庆幸没有外姓人知道他们在山上的遭遇,否则,十里八香,只怕都要笑话顾姓人了。
里正本来也该在场,研究接下来的对策,奈何见识过顾武的本事之后,怂了,寻了个理由连忙离开了,不想再掺和其中。
族长看向顾父:“大哥,你早就知道大武还活着吧?”
顾父瞪着眼睛:“你的意思是我骗大家了?”顾父看看众人,很显然,不止族长这样以为,即便他和顾母在山上抱着顾武哭泣,可鉴于他们和顾武的疏离,众人不难怀疑顾家本就不想和顾武相认,故此才隐瞒下顾武活着的事实。
“放屁!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认?”
“就是,你们莫要冤枉了我们。”
顾父这话说的心虚,顾母应和的更是心虚。
他们还真是不想认顾武,当初因为两人的财迷心窍,加上对顾武的不疼爱,将之送入军中,后来得知死讯也未有多少伤痛,一个顾大文,一个顾全,足够给他们养老送终,至于二儿子,是否存在,于他们无关紧要。
“可是这脸上的巴掌怎么办?我们是去帮忙了,总不能白挨打吧。”玉嫂子咽不下这口气。
清嫂子哭哑的声音跟破锣似的:“不能白挨,族长,您要做主,怎么也要好好教训那大武一顿。”
其他的男人自然也跟着应声,当时在场的时候没声响,这会儿说起“报复”一个比一个喊的响亮。
族长则望着顾父,那意思让他给众人一个交代。
顾父还没说话,常氏咬牙切齿:“那臭小子回来一不与家人相认,二不对父母尽孝道,枉费当年爹和娘将他送去军营中的一片苦心,理应好好教训!”
常氏倒是给了顾父台阶下,顾父顺口便道:“这不孝子,老夫定然好生教导,让他给大家赔不是,按照族规领罚!”
顾父都这样说了,族长和其他宗亲还能说什么,这件事情谁心里都明白的很,是他们冒失上山打了人,祸乱了别人的家,这会儿反咬一口,说人家没理,想讨理,也不过是仗着顾武不在,真要当着顾武的面儿,只怕他们还开不了口呢。
不然,当初在山上是,便扬言报复了,结果一个说狠话的都没有。
送走了族长和宗亲之人,顾母关上家门,一家人聚在一起,忙商量对策。
“没想到这小子活着回来了,还真是命大啊,那当初朝廷赔给咱家的银子,是不是要还回去啊?”
顾大文担忧道。
顾母眼睛一瞪,第一个便不干:“还什么还,不还,咱们悲伤那么长时间,家中一直都缺个人,没人干活,这劳力什么的,朝廷也该给补偿了。”
对于钱,顾母最是敏感,把的也最紧。
顾父皱眉:“族长和宗亲怎么打发是个事儿,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日后家里有事,不好请他们出面了。”
有顾家宗亲撑腰,出门有面儿,宗亲一旦散了,顾家就是个散户,日后有事,没人撑场子,终归被人欺负。
常氏一面用鸡蛋滚着脸上的红肿,一面道:“爹,娘,大武不好对付啊。”现在想起自己被扇的过程,她浑身直冒冷汗,一个劲儿的后怕,一想到要再见大武,同他讨理,瞬间腿就发软。
不止她,顾家人都腿发软。
顾父却强硬道:“他是我儿子,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在军队里待了几年,翅膀还硬了他了,下次再见到他,老子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能得意到几时!”
看顾父底气十足,顾母回想起二儿子之前在家中时的性情,也认为在山上的时候,他不过是装出来吓唬大家的。
“真要那么绝情的话,又怎么会见面就下跪,摆明是不想媳妇白白挨打而已,争的还是顾家的颜面罢了。”
顾母倒是挺会自欺欺人的。
顾父瞟了她一眼,冷哼道:“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害的大家白跑一趟!”
顾母不干了:“怎么算是白跑一趟?要是不上山,怎么知道大武还活着啊!”
“狡辩!宗亲那边你如何交代,要是大武不道歉赔罪,不接受责罚,后果你想过吗?做事莽撞,一点儿计策都没有,我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臭婆娘!”
顾父一发火,顾母没话说了。自从出现乌龙,知道冤枉了苗翠翠,她心里一直发虚,就怕顾父找她算账,好在族长没提这茬儿,要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该道歉的便是自己了。
“我哪里知道大武还活着啊,看到男人的衣物,自然以为她……”顾母小声嘀咕,心里愤愤不平。
“行了,这件事情日后在邻里面前莫要提及,省的丢人!”
顾父转身要进屋,常氏委屈地哭哭啼啼:“爹,我怎么办啊,他也打了我。”
顾父看见常氏更是没好气,厉声呵斥:“你对苗翠翠下手那么重,他不打你,我都打你!”说着还扬起了手,吓得常氏一个哆嗦,直往后退,大气都不敢出了。
顾父哼了一声,恨恨地甩下手,进了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顾母看了眼常氏,紧随其后,蔫头耷拉脑袋的跟着进了屋。
常氏一拳打在顾大文的身上,顾大文疼的“哎哟”一声,又怕惹来顾父的责骂,硬生生压制着声音:“你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