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这个年纪的男孩最喜欢听的就是江湖逸事，特别家里又有一位大将军，在这影响下打小就对什么刀客剑客充满向往。现在听到宁选这么一说，眼睛顿时放光，迫不及待的就拖着宁选往外跑。

“狗蛋，不许无礼。”顾武端坐在主位，神情微微下沉。狗蛋一见着这样立马不悦的撅起小嘴，恹恹的就要放开宁选的手。后者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微挡在自己身后笑道：“我这正巧坐的有些无趣便私心想让狗蛋陪我逗趣解个闷，顾大哥可别怪我唐突。”

“这是哪儿的话，我还怕狗蛋给你添麻烦。”见人都主动给台阶下了，顾武也没必要再拿乔，他皱眉低声又嘱咐几句狗蛋后便也随着他们跑了出去。

这下大厅只剩顾家两位兄弟，一个话本来就不多，一个是怀有心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默默无言大眼瞪着小眼，气氛一时更加尴尬。

顾全端起茶杯咽下了抿在唇间的茶水，微微在心底叹了口气。宁选这个人顾全是了解的，他若是无事可以一天闷在房里都不出来，现下怎么可能才坐了不到两刻钟就闹腾着说无趣。估摸着是看他和顾武两兄弟许久未见，想要腾出地方给他们单独聊天的机会。

虽然确实有些多此一举，但也不能这么白白浪费了人家的好意。顾全无奈笑笑斟酌了一下朝顾武开口道：“大哥，我这放榜......”

“你是想问我其实一早就知道你的排名还是想问我是不是在你排名上做了什么手脚？”顾武眼皮都未抬，在顾全刚出声时就直接打断。

“这，”顾全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顿了下答道：“两者都有吧。”

这确实不能怪他多想，顾武的反应实在是太平淡了。虽然也没期待他像大嫂一样那么高兴，但好歹也该有点正常表示。明明考之前还让自己多加油，这会出了成绩反而没动静了。特别是之前大嫂还托他去打听具体放榜时间，两者加起来很难不让顾全往其他方向想。

顾武瞧见了顾全的神情，不动声色的撇了撇茶沫暗自翻了个白眼。

“没有，我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做。”顾武回答的干脆倒让顾全愣了一下，“但说真话，我一早就猜到了你如今的成绩。第一倒不至于，反正前三总会有你。不过没想到你这么争气。”

“这样啊。”顾全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讪讪点了下头又不再开口。

顾武侧头望了一眼顾全，心底微叹口气。

自家亲弟心里想什么他这个做哥哥的能不知道么。

所以说书生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多。想得多就算了还非是哪里瞎就往哪里想。瞎想也就算了，但还死憋着不说，耗了半天也就挤出这么几个字。

顾武皱眉头更疼起来，这真要给他铺路入朝，他到底能不能适应？

“顾全，你不是我。”想了半天顾武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索性放弃思考直刀直入，“你是你，我是我。我确实是怀化大将军，但你不是。”

顾全被这话砸懵了，大脑迅速飞转才明白了顾武的意思。

你瞧瞧，所以说会一门说话的艺术是多么重要。这话也就顾全能听懂，换做旁人指不定眼珠都要被翻脱框。

“大哥误会了，我只是。”顾全呼了口气笑了笑，话到一半却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他知道顾武话里的意思，也相信顾武的为人，但他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个成绩的真实性。

“你得相信你自己。”顾武沉下了声音，他眼睛盯着顾全一脸严肃，“你在县城是靠自己本事进来了京城的书院，在京城书院是靠自己入了夫子的门下，现在这成绩也是靠你自己得来的。我开头不会帮你，现在不会帮你，三天后的殿试更不会帮你。”

顾全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什么音节，他看着眼前这位面冷心热的兄长，鼻子一瞬有了些酸意。

“最后你到底如何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想把压力担在自己身上我没意见，但别捎带我。免得到头来你要真多想过头惹出了心病，你嫂子又得怪我了。”顾武眼神微垂，吹了吹手中的茶水。

顾全看着顾武看似镇定的神情，嘴角又不自觉抿了抿，他清了下喉咙开口道：“大哥，这茶早就凉透了。”

......

要你多什么嘴。

顾武面无表情的把茶杯落在桌面。

“多谢大哥，是我太过愚笨反而让大哥操心了。”顾全笑着轻摇了摇头，破天荒的伸手亲昵的握了下顾武的胳膊。

他们俩兄弟因为家中父母的缘故总有些隔阂，虽然上京后顾武对他多有照顾，二人关系也更加密切，但究竟还是少了些寻常兄弟般的亲近。

说实在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也不清楚顾武这番话有没有解开自己的心结。但是今天能有这次对话，他足够了。

“不用。”顾武继续保持冷面将军的人设，极其平淡的的回了两字。手掌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来应付似的拍了下顾全的肩膀。

感受到肩上迅速收回去的温度，顾全又忍不住无奈笑了笑。

大嫂曾经说过大哥像是石头，这个话真的一点不假。

明明是鼓励的话，偏偏就被他说出了一股硬邦邦的味道。明明是寻常兄弟间的举动，给他一做倒有了点逼良为娼的味道了。

不过像石头就像石头吧，看起来狠狠砸下来很疼，但其实握住了就能体会到石头上那朴实又让人安心的重量。

俩兄弟之间把话谈开了后，确实就少了些距离，但到底两人性格都有些别捏。

感动的氛围一过，二人间又恢复到了相对无言的尴尬中。

顾武拿着茶杯巍峨不动，顾全坐在旁边默默不语垂头把玩着自己的戒指，时不时抬头看看顾武然后又拿起茶壶给他续水。

等苗翠翠喜滋滋地和王婶一起，把菜全部端进厅堂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情中透露着诡异的画面。

“你们干吗呢，表演哑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