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武坐在马车中晃晃悠悠的跟着前进,到了大宅门口,未等马车停稳,便扭着身子跳了了车,推开院门径直往里走去。
顾武来到暗香浮门口,刚一推门,一个瓷杯挟着疾风擦着自己脑袋就砸向了身后的墙壁。
“你怎么回事!”皇甫岂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人,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
顾武暗暗苦笑,像是料到了这个场景,想也没想便单膝跪了下去:“末将知罪,还望殿下责罚。”
皇甫岂沉默不语,阴着脸望着顾武,还是气不过,挥手一个瓷杯又摔向顾武脚边,顾武丝毫不动。
“末将知罪,还望殿下责罚。”
“知罪知罪知罪!你要真知罪了还会在这跪着?”皇甫岂被顾武激得上脚就要踹,想想又放下,走到一旁不耐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起来。你就吃定我不忍心罚你。”
听着皇甫岂称呼又恢复了往常,顾武心中他气已消了大半,偷偷抿了抿嘴站了起来。
“随便找地坐吧,”皇甫岂坐回主位,有些头疼的揉揉自己眉心:“后宫死人了。”
后宫死人?这乃是大罪!顾武眼睛微张:“死的是谁?可有查出是谁做的?”
皇甫岂哼笑了几声,嘲弄道:“死的是陆才,死因中毒。这陆才人是个小角色,但因这事毕竟关系皇家颜面,父皇就令皇后彻查此事,整顿后宫。奇的是,这皇后查着查着,就查到了尚食局的头上。”
尚食局?顾武想到了上次与皇甫岂的谈话,瞳孔微缩,心中顿时了然:“尚食局的人也死了?”
皇甫岂勾起唇角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因为父皇膳食问题,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尚食局。前几日刚好查出司膳女官似与长公主那边有关系,我便想派人偷偷暗中观察。却不想我还未动手,这女官便在前日中毒身亡。”
顾武按按眉毛,头疼道:“怎么又是中毒身亡,可有查出什么?”
“这还能查出什么?太医检查后,确认了司膳女官中的毒和陆才人的一样,这下就便宜了皇后,皇后潦潦查过一遍,就报了个司膳女官畏罪自杀上去。”
皇甫岂指尖敲着桌子,半是冷笑半是嘲讽:“这司膳女宫为何杀人、如何杀人、又为何畏罪自杀,这三件事没有一样清楚也敢草草结案。这人啊,还真是糊涂又聪明。”
顾武看着皇甫岂满是嘲意的脸,喉头有些发紧。他在战场见过皇甫岂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模样,如今再看,这英姿也被这朝堂的阴柔诡谲打磨的愈发冷然。
顾武扯扯嘴角,又想起了那晚苗翠翠的眼泪。
“先不说这事了,你到底考虑得如何?”皇甫岂平复了下心情,唤来下人给他和顾武上了两杯热茶。
顾武明白皇甫岂所问何时,他也知道事态紧急不得不回去了,但是……
顾武声音发紧,艰难道:“再容我几日。”
皇甫岂这回也没有生气,只是不解道:“你到底是怕什么?我又不是把你发配边疆不让你回来,你要想陪媳妇,下了朝还不可劲给你陪,何况你还有休沐日。”
顾武无奈,只能细细和他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又说了自己今早本是和苗翠翠约好一起去看牌匾,却不想又被耽搁了。
“啊,”皇甫岂曲起手关节敲敲额头,挑眉道:“你这事早和我说不就解决了。”
皇甫岂解下腰间一块玉佩扔给顾武:“这块玉佩你拿着,以后要是需要人帮忙了就拿着玉佩找周管事,就是带你们去铺子那个。”
顾武接过玉佩,仍有些犹豫:“那,回朝的事……殿下”
皇甫岂嗤笑一声,笑道:“行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等你何时得空了与我说一声就行。”
“多陪陪妻儿也是应当的,”皇甫岂自嘲笑笑:“不然要像我么,稍不注意怕就被自己手足一口吞了进去。”
顾武看着皇甫岂失意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拿着玉佩朝皇甫岂行礼:“多谢殿下,十日,至多十日,十日一到末将自会领命回朝。”
皇甫岂也不看他,挥挥手就让他退下:“再说吧,你回朝之事本王也得向父皇那边打点几番,到时父皇的诏令一下,你不回也得回了。本王可就不惯着你了。”
顾武挑挑嘴角,朗声应下,转身出了门。
顾武回到府上时,苗翠翠刚好和狗蛋吃完晚膳,正搬着椅子准备在院子躺着聊天。此是初春已过,渐渐快到春分,天气也时不时有了太阳,不像刚来京城时那样冷了。
“爹!一起来么!”狗蛋趴在躺椅上大声喊着顾武。
顾武笑着挥了挥便是拒绝,看了眼苗翠翠便回了房间。苗翠翠努努嘴,暗骂一声闷木头,也起身回了房。
“娘亲!你去哪儿呀!”狗蛋见苗翠翠离开,赶忙大喊。
“给你爹热饭,你自己先回房玩去。”苗翠翠头也不回地撒了个慌,转身就进了屋。
“怎么了?”苗翠翠一进屋就看见顾武满脸纠结,又好笑又好奇。
顾武掏出玉佩递给苗翠翠,又将自己与皇甫岂的对话说了一遍。
苗翠翠也不矫情,收下玉佩就狠狠拧了顾武一把。
“这又干嘛了?”顾武疼的呲起了牙。
“你说你,”苗翠翠又气又笑:“前头你还来宽慰我,现在倒是你再犯迷糊了。”
顾武拧眉,拉过苗翠翠揽入怀中:“还不是被你那天吓的。”
苗翠翠叹气:“顾武,你总让我信你,这下你怎么不信我了。七皇子如此看重你,你怎么能被这点琐事困住,你们这正经事若真是因为我被耽搁了,你让我于心何安?”
顾武语塞,答不上来。
“况且,七皇子说得也有道理。你下了朝也可以陪着我和狗蛋,到了休沐日一家三口出去玩玩不也好的很。”苗翠翠笑眯眯地吧唧一口亲在顾武脸上,又偷偷凑近他耳边说道:“而且,我听人说这朝中大臣俸禄不低,你回了朝我们还可多了份收入不是。”
嗬,原来在这等着。顾武皱眉,盯着自己爱财的小娘子,一发力将她拦腰抱上了床。
“顾武!你!唔……”
苗翠翠拿到皇甫岂的玉佩就去找了周叔,想着能不能求他帮忙周旋下牌匾的事。谁知周叔一看到玉佩,当场跪下给苗翠翠行了个大礼,吓得苗翠翠赶紧搀他起来,周叔却不为所动,依旧朝向她跪在地上。
苗翠翠尴尬无比,她一妇人总不能和一老者相互跪立,但她站着看周叔跪在自己面前也确实难受,迫不得已之下,苗翠翠干脆直接对着周叔席地而坐,用手撑着周叔防止他突然磕头。
现在只求路人不要好奇探头进来看到这幕了,苗翠翠咬牙。
“周叔,这地上凉,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苗翠翠坐在地上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拿这玉佩出来了。
周叔原是七皇子殿里的管事,自小便跟在七皇子身边伺候他的衣食住行。近些年,朝中内斗愈发厉害,七皇子派给心腹的密函屡被截获,七皇子命人查了许久都查不出蹊跷,便怀疑是殿里出了内鬼。七皇子当时身边目前唯一可信的只有周叔,无奈之下只能假意派他出了宫说是打点地产,实则是作为宫内和宫外心腹们的联络中枢,周叔一面负责传递消息一面负责收集情报。
周叔望望苗翠翠,又看了看她所持的玉佩,心中悔恨不已。他原以为顾武一家只是七皇子殿下线人中的普通一员,怎想到,怎想到。
“夫人,是老奴愚昧,竟如此怠慢夫人,还望夫人责罚。”周叔跪在地上慌忙想要磕头,怎奈苗翠翠死撑着他,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周叔,我手都酸了,你快起来吧。”苗翠翠和周叔大眼对小眼瞪了半天,实在坚持不动,提前认输。
周叔这边也不怎么好受,膝盖跪久了又麻又胀,酸痒不已。他抬眼看了看苗翠翠,尴尬道:“夫人且先放手吧,老奴一会便起。”
苗翠翠吁出口气,也不啰嗦,站起身就将周叔馋了起来,扶他坐进椅子。
“夫人,万万不可!”周叔赶忙又要站起,苗翠翠实在缺了耐性,直接一把摁住:“你坐着!别起来!”
周叔又悻悻坐了回去。
折腾了大半天什么正事也没说成,反给自己累得够呛,苗翠翠叹气,还不如自己再找一家。
“夫人,这个牌匾一事,您看需不需要老奴替您打点几下?”周叔瞄着苗翠翠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如何打点,你与那家掌柜可是熟识?”苗翠翠见终于说了正事,一下提打起精神。
“与那掌柜不熟,但与他铺面生意熟。这第五横街,还没有老奴不熟的生意,”周叔忽然朝苗翠翠神秘笑笑:“在这做生意的,没几个账面干净的。俗话常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便是这个道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