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武示意赵寡妇收下银票和合同，便送吴主管出酒楼。等到酒楼门口，顾武突然发问：“吴主管，东市老街上的吴家老窖是你的酒行对么？”

吴主管以为顾武不认路，怕送错货物，点头答道：“正是吴某的酒行，如若怕送错，吴某到时便提前派人过来接货。”，

顾武轻笑：“不必麻烦，倒是吴老板点数可要仔细点，别多点了五升都不知道。”

吴主管一愣，顿时明白，哈哈大笑，朝顾武拱了拱手便登上马车离去。

顾武目送吴主管离去，转身又回了酒楼。赵寡妇见顾武进来，赶忙又把银票和合同交给他。

顾武摆手，让赵寡妇收好，自己在酒楼大厅寻了个位子坐下，开始仔细观察。

将近年关，天气逐渐变冷，酒楼客人较少，但位子还是三三两两坐满了一半，有夫妻两口带着孩子来吃、也有小情侣来尝鲜，但大多都是熟客，鲜见生面孔。

顾武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又想起京城那边的消息，还是觉得不安，重新叫来赵寡妇问话。

“顾大哥，你找我？”赵寡妇在旁边招待客人，听到叫唤赶了过来。

“近日酒楼生意可还好？”顾武不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

“顾大哥放心，虽然客源变少了，但每日还是盈利的。”赵寡妇环顾了一圈，又小声偷偷说道：“顾大哥可是不放心账房？你和翠翠且尽管放心，这都有我盯着呢。”

顾武知晓赵寡妇误解了意思，也不挑明，接着问：“怎么都是些熟客，外地客不愿来？”

赵寡妇看了一圈：“天气变冷了，下大雪又封路，外地客自然变少了。等开春雪融了，生意自然就好了。”

“那这几日都没有生面孔么？”顾武把话题又引进一步，赵寡妇不疑有它，想了想，如实回答：“没有。都是老顾客，我还时常给些优惠，大家都认识。”

这下顾武放心了，嘱咐了几句赵寡妇管理好酒店和留心明年葡萄酒的问题，起身回了家。

已至正月，天气越发寒冷，冬风裹着雪渣子刮得人脸颊生疼，街道上除了几家店铺开着铺面，其余的店家已早早关了门回家做过节的准备，道路两旁罕见的冷清。

明日便是除夕，各家都在做着迎新准备，苗翠翠这边也在紧张的筹办各类事情。

前些日子她就去了趟沙地，确认大棚没什么问题后，给雇农们结清了一年的工钱，提前给管事、张山俩兄弟发了红包，便让他们放假回去过年了。明日酒楼苗翠翠本也想关门几日，但赵寡妇却有些不舍。刚巧这时来了几位富商的订单，订制了几道特色菜式，要求在除夕夜送至府上。苗翠翠看她回去也是孤身一人，还不如留在酒楼和店员小厮在一块，也能图个闹热，干脆就全权让赵寡妇负责此事，她也好安心筹备家里。

“清水、料豆、秣草......”苗翠翠在厨房点着灶台上的物品，扭头又朝身后问道：“王婶，灶糖可有准备好？”

王婶在炉上熬着糖浆，边揉着加了芝麻的糯米边回话：“快了，夫人。夫人，面粉可发好了？一会还需做桃酥呢。”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王婶和苗翠翠逐渐熟识起来，说起话来也没一开始那么拘谨。

“差不多了。”苗翠翠看了看放在砧板上彭软的面团，又加劲甩了记下，在上面再次刷了层油。

今晚就是小年夜，苗翠翠今日一大早就带着府上一干众人开始了大扫除。女丁们都被派出去置办物件，留了王婶跟着她在厨房准备食材。

顾武人高马大，自然被她赶去和男丁们一起清扫屋檐死角、换上新的大红灯笼等。连狗蛋都没能幸免，拿着扫帚和大根在大院扫着雪。

“娘亲，我想出去买糖画吃。”狗蛋蹲在大根身后支着脸休息，有些无聊。

“不许偷懒，”苗翠翠从厨房探出头，努努嘴：“把你爹房门前这块扫干净。”

“哦。”狗蛋拖着脚步慢吞吞走过去。

苗翠翠看着他一脸不情愿的小脸，有些好笑：“谁家孩子这么不听话啊，看来过年的大红包是不想要咯。”

小财迷一听，脸上顿时放光，几步跑进厨房，巴巴地问着苗翠翠：“娘亲准备包多少？”

苗翠翠用额头蹭蹭狗蛋鼻子：“看你表现！快去扫地。”

“哦！”狗蛋眼珠滴溜一转，朝苗翠翠吐吐舌转头跑了出去。

“这小兔崽子。”苗翠翠又好气又好笑，又看见府上热火朝天的气氛，心里也有些欢喜。

这是她来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新年，她在这里遇到了深爱自己的丈夫、聪明伶俐的儿子，一步步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拥有了现在这一切。

这个春节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既紧张又期待，就像她对她和顾武狗蛋的未来一样，尽管前路未知，但只要他们三还在一起，她就愿意去期待和相信。

“翠翠，翠翠？酥肉要焦了。”顾武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惊得苗翠翠差点摔碎一个瓷碗。

“你干嘛呢！”苗翠翠有些恼怒的瞪了顾武一眼。

“没呀。”顾武委屈，他进门就见她手里拿着个空碗发呆，见酥肉快焦了好心提醒，怎么突然就被凶了。

“我生气了，”顾武凑近苗翠翠小声说着，低头迅速在她脸上啄了一口：“要亲亲媳妇才能消气。”

“你！”苗翠翠红着脸用力推开顾武，扭头偷偷望向身后的王婶。

王婶尽责蒸着熏肉，眼观鼻鼻关心。

“明晚我带你和狗蛋去除夕庙会吧。”顾武赖在苗翠翠身旁帮忙打下手。

“除夕庙会？”苗翠翠有些兴奋，终于能见识古代真正的庙会了，“这下狗蛋该高兴了。”

大家忙了一天，该备的东西也都差不多齐全了，到了晚上吃过饭，祭祀了灶王爷吃过灶糖，也都各自回房歇息，倒也没了白天那么兴奋。但每个人也都透出了隐隐的期待，毕竟今天只是准备，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爹，娘亲，新年快乐！”

除夕夜吃过晚宴，狗蛋就拉着大根兴冲冲跑去点鞭炮，在鞭炮声霹雳乱响中朝顾武苗翠翠大声说着祝福语，苗翠翠还未来得及开心，就见狗蛋凑近自己伸出手：“娘亲，新年快乐！该给红包啦！”

“小财迷！”苗翠翠气结，最后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两份封包，一份给了狗蛋，一份递给了他旁边的大根。

“夫人，这使不得。”在旁的王婶急忙阻止。

“大过节，王婶可不许扫兴。”苗翠翠笑笑，又从兜里掏了几份出来交给她：“王婶，近几日你们也辛苦了，这些也是我和我家男人的心意，劳烦王婶帮分分了。”

王婶一时语塞，抹泪应道：“谢谢夫人和东家。”

顾武和苗翠翠相似一笑，待狗蛋在院里和大根玩尽兴了，便带着他出门，一起去了庙会。

除夕夜不同前几日的清冷，街道两侧人头攒动，大红灯笼铺向几里，小贩吆喝叫卖着吃的和各类玩意，好不热闹。

虽然县城庙会比不上大城市，但庙会里各种新奇玩意也不少，南北炒货、糖饵果品、胭脂香料、奇珍异品也是一应俱全。

狗蛋一入庙会就兴奋地到处蹦跶，一时看看左边的糖人糖画，一时摸摸右边的红灯彩绢。顾武和苗翠翠就在后面手牵手慢悠悠的跟着。小孩儿挑到喜欢的物件，就回头寻他们，要是价钱合适，顾武便掏钱给他买下。不到一会儿顾武苗翠翠手上都提着了大小物件，狗蛋一手一串糖葫芦，脖上还挂着他给大根挑的玩具。

他们在庙会上转了很久，走到桥边休息。桥旁有一株姻缘树，上面系满了红绳，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苗翠翠牵手顾武立在河边，看着狗蛋在河岸旁数着河灯，心念一动转头望向顾武，顾武也似心有灵犀，同时与她对望。

人群熙攘，河灯明明灭灭、浮浮沉沉。

苗翠翠和顾武隔着千年昭昭，却又在咫尺之间，她鼻头微酸却咧嘴一笑，顾武也弯起嘴角，低头吻住了他怀中心爱之人。

“娘亲，我和大根去逛西市！”

苗翠翠在书房抱着小暖炉看菜谱，老远就听见狗蛋的喊话，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注意安全，就随着他们去了。

春节在家休息这几天，苗翠翠和顾武除了给顾全拜了下年，其余的日子就是闲在府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土财主生活，好好的两人硬生生被养出了一身懒骨。

今早起床赵寡妇那边来信，说是又来了几个商家来谈合作，要见酒楼主人。本来苗翠翠准备自己出面处理，但顾武想让她多休息一下，不让她出门，便自己替她去见了面。

“哎，”苗翠翠有一搭无一搭翻着手中的书，趴在桌子上叹道：“无聊，还不如我自己去。”（未完待续）